顾清菡听得惊心动魄,神色凝重,轻声道:“你这一切只是猜想,并无证据证明太夫人便是如此谋划。” “真相是不是如此,三娘也不用着急。”齐宁轻笑道:“三娘,我方才说一旦齐家落败,我就首当其冲要倒霉,而齐玉依然可以活下去。但是并没有说如果齐家能够走出危难,后来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顾清菡问道:“你觉得会怎样?” “齐家如果能够度过危难,在朝中重新稳住阵脚,甚至成为朝中不可或缺的力量,我的下场或许可能会更惨。”齐宁轻叹道:“不单是我,也许连三娘也会跟着遭殃。” 顾清菡蹙眉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老太婆年事已高,没有几年活头。”齐宁低声道:“但是到了今时今日,她依然没有放下对我娘的仇恨,三娘觉得她是否真的甘心将齐家交给我?你可知道许多猛兽捕猎的时候,都是很有耐心,不到最后时刻,不会轻举妄动,等到时机一到,必然全力一搏,务求一击必中。” 顾清菡听的有些糊涂,好在齐宁已经解释道:“老太婆现在并没有对我怎样,只因为时机未到,而且她正需要利用我为锦衣齐家做事。如果有一天锦衣齐家在楚国不可或缺,而她奄奄一息,也许就是要捕猎的时候了。” 顾清菡吃惊道:“宁儿,难道难道你觉得你的祖母将你当成猎物?” “她对我母亲毫无情意,甚至因为有人提到她就会下手残杀,你觉得她对我又会有多少亲情?”齐宁轻叹道:“我虽然不明白她到底对我母亲有那么大的恨意,但我可以肯定,她对我母亲的仇恨,已经延续到了我的身上。”一只手已经握成拳头,森然道:“我甚至在怀疑,如果有一天她觉得时机已到,会亲手除掉我这个眼中钉。” “不可能。”顾清菡娇躯颤动,失声道:“她她怎会!”却没有说下去,俏脸上满是骇然之色:“你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 齐宁也不解释,只是道:“如果她一心想要让齐玉继承家业,那么在她生前,必然会将我除掉,然后迎回齐玉。你也说过,她与大光明寺暗中有过联系,如果有朝一日她想让齐玉回到齐家,应该不会是太困难的事情。”轻叹道:“如果我死了,齐玉即使是庶出,却也是锦衣齐家唯一的血脉,他自然而然就成了锦衣候的继承人,我努力所获得的一切,也就为他人做嫁衣裳,成了其余的囊中之物。” 顾清菡听到这里,不自禁感觉背脊发寒,她不能肯定齐宁所说的就是事实真相,但如果这一切当真被齐宁所料中,那么太夫人的阴谋也就太可怕了。 顾清菡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出身于江陵豪族,嫁入的锦衣齐家更是楚国当今屈指可数的豪门大族。 她甚至在那富贵堂皇的深宅之中,家族越是庞大,背后的阴谋诡计就越多,古往今来,皇家为了争夺皇位就是骨肉相残,而豪门大宅之中这样的戏码也从来没有终止过。 她感觉身体发寒,不自禁双臂环抱娇躯,本来伸直的腿也不自禁地蜷起来。 “锦衣齐家是楚国一等一的军功世家。”齐宁肃然道:“即使父亲过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家手中的力量不可能在父亲过世之后立刻消失。但到了今时今日,你可看到老太婆告知我任何与齐家有关的力量?我手中掌握的黑鳞营,还是在皇上的帮助下,我亲手夺得,除此之外,我堂堂锦衣候,有时候竟然会觉得自己手中并无可用之人。” 顾清菡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并无说话。 “三娘,如果事情真如我所料那般发展,老太婆迟早要害死我。”齐宁神情严肃,“而齐玉一旦回来重新掌控侯府,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你,甚至波及到你们整个顾家,接下来甚至段沧海那帮平日与我交好的侍卫家仆也都无一幸免。” 顾清菡不禁贝齿咬着红唇。 她自然清楚齐玉母子对她的怨恨,因为从琼姨娘手中夺过了侯府的管理权,琼姨娘对她已经是恨之入骨,其后她又协助齐宁承袭了爵位,而齐玉母子一个被送进大光明寺,一个则是逐出了侯府,如此仇恨,就算是普通人也不可能放过,更不必说瑕疵必报的齐玉母子。 但她却只是冷笑一声,道:“莫非你以为我会害怕他们母子?” “三娘当然不会畏惧,但是你不能不为顾家考虑。”齐宁道:“顾老夫人他们都已经来到京城,就在锦衣侯府的眼皮子底下,如果齐玉真的回来承袭爵位,顾家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你比我更清楚齐玉的性情,到时候他会如何对待顾家,也不必我多说。” 顾清菡一想到齐玉会以阴狠手段对付顾家,后背发凉,心中一慌,不自禁伸手过去抓住齐宁手臂,“宁儿,如果如果真是那样,咱们该怎么办?” “所以我才要三娘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齐宁不动声色反过去握着顾清菡白腻的小手,轻声道:“不管老太婆是否准备对我动手,我们都必须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才好。但是我眼下对她所知道的实在不多,只能依靠你ti她的事情,我知道的越多,便知道如何去应付她,不至于到时候她真要动手时,咱们会措手不及。” 顾清菡犹豫了一下,才道:“她常年躲在佛堂里,我偶尔去看看,获知的也不会太多。”顿了一下,才道:“其实其实你说她对你心存怨恨,也许也许真的是如此。” “哦?”齐宁见顾清菡目光闪绰,立刻紧握她手:“三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隐瞒我?” 顾清菡苦笑道:“其实其实也不是我要隐瞒你,只是只是我怕你知道之后,心存怨恨,而且而且会意气用事,到时候反受其害。” “三娘,你不用担心这一点。”齐宁微笑道:“我已经长大chéngrén,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知道什么,尽管都告诉我,我要为我们以后谋划,绝不会意气用事。”大拇指在顾清菡玉手手背轻轻抚摸,低声道:“我一直都说,今生今世都要保护好三娘,这不是随口胡说,是我心里所想,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忍耐,等待时机。” 顾清菡被他手指抚摸手背,感觉有些酥痒,想要挣脱手,但不知为何,手儿只是动了一下,却并没有用力挣脱。 齐宁本就是此中老手,对方的反应便能让他瞬间猜出心思,知道顾清菡并无抗拒之心,心花怒放,但也知道不能太过得寸进尺,暂时也只能默默这美shǎofu的柔腻小手儿,虽然四下昏暗,但这时候看到顾清菡侧面,见她脸庞轮廓柔美,沃胸也微微起伏,心想当初我留在锦衣侯府最大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你,以后无论难度有多大,终究要将你征服。 “你知道你母亲过世后,到我加入你们齐家,中间隔了近十年。”顾清菡幽幽道:“你刚才也问过,这段时间究竟是谁在照顾你。” 齐宁立刻道:“不错,三娘,难道是那老太婆一直带着我?” 顾清菡犹豫了一下,才道:“宁儿,你可知道,你三四岁的时候,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比别人学的快,而且过目不忘,卓卓先生当年还说只要好生调教,等你长大之后,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齐宁一愣,有些诧异。 顾清菡说自己三四岁的时候天资聪颖,真正的主角当然是早已经死去的那位锦衣世子,齐宁一直以为那位锦衣世子出生之后就呆傻,但听顾清菡这样说,立时知道这其中还另有蹊跷。 “三娘,这这是谁告诉你的?” “你三叔。”顾清菡轻叹道:“我嫁到锦衣齐家的时候,你就变得沉默寡言,而且!”不好说下去,齐宁已经接口道:“而且痴痴傻傻。” 顾清菡犹豫了一下,才轻嗯一声,“你三叔待你很好,只是他常年征战在外,所以不能经常陪着你,但他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你出去玩。他告诉我说,你小的时候聪明伶俐,就连卓青阳卓先生对你也是夸赞有加。本来本来你爹和卓先生说好,等你到了五岁的时候,就让你拜在卓先生门下读书,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等你到五岁的时候,突然间就变的终日沉默寡言,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只是只是傻笑。”顾清菡咬牙道:“后来我才知道,府里有些黑心肝的奴才,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还拿你取乐,不过那帮人后来都被我逐出了侯府。” 齐宁心想看来那位锦衣世子小时候的生活还真是悲惨。 “你变了性子之前,一直都是太夫人带在身边。”顾清菡低声道:“等你沉默寡言不说话之后,太夫人便将你交给了琼姨娘,此后在我嫁入齐家之前,一直都是琼姨娘照顾你。” 齐宁吃惊道:“如此说来,我我在琼姨娘身边有四五年之久?”一想到琼姨娘那泼辣狠毒的性子,不由为那位已经死去的锦衣世子感叹,不用顾清菡说出来,齐宁也知道对那位锦衣世子来说,在琼姨娘身边那几年,只怕与活在地狱差不了多少。(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