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将密函收进怀中,瞧见下面还有几封信,拆开了一一扫过,却都是一些官员对淮南王的效忠誓书,齐宁心知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细看,将信函俱都揣入怀中,将那空盒子重新放回了原处。 他在里面又检查一番,倒也并无其他发现,有些失望,不过有众多珍宝再加上蜀王李弘信的密信,也算是大有收获。 原路返回,到得洞口,才发现壁间竟有攀上的脚踏,轻松从地下上来,窦馗一直守在洞口边上,急忙伸手拉着齐宁出来,便在此时,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又听人道:“这里仔细搜找,不要错过一个地方。” 齐宁立刻向窦馗使了个眼色,窦馗明白过来,迅速到得门前,打开了门,迎面就有兵士正要上来踹门,看到窦馗,都是一怔,窦馗背负双手,咳嗽道:“这是佛堂,本官检查了,并无什么特别。佛堂是清净地,不要冒犯这里。” 众人闻言,忙拱手行礼,匆匆退了下去。 窦馗这才关上门回来,低声道:“侯爷,他们都走了,这下面......?” “窦大人所言不差。”齐宁自然不会将密函之事告之,轻叹道:“淮南王府真正的宝贝就都藏在这下面了。下面有一处密室,应该是淮南王储藏极品珍宝的地方,数量还着实不少,窦大人要不要下去看看?” 窦馗忙笑道:“侯爷瞧过就好。”压低声音道:“侯爷,藏宝室既然在这里,此处可不能再让人过来。下官担心司马岚那老家伙也惦记着淮南王府的宝贝,说不定就要掺和进来,这藏宝室的珍宝,可要尽管转移地方。” “窦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齐宁含笑问道,边说边走到佛龛前,伸手扭动莲花座台,恢复原样,那大石板随即便自动闭合起来,完全看不出丝毫破绽。 窦馗想了想,才道:“侯爷,这批珍宝非比寻常,可不能让其他人瞧见。” “我也是这个意思。”齐宁含笑道:“回头若是让人来这佛堂取走宝物,人多眼杂,势必要传扬出去,这批宝物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微一沉吟,才道:“窦大人,你能否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窦馗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外面的那些财物大可以打包装车运走,下官有办法将属于侯爷的送到您手上。不过藏宝室这批宝物一旦进入户部,谁都知道是淮南王珍藏多年的极品,想要处理就不容易了。若是司马岚派人暗中盯上,那可就更大大不妙了。”想了一下,才轻声道:“侯爷,这批宝物,只能偷运出去。” “偷运?” 窦馗点头道:“今日抄没王府之后,将其他物件全都运走,让人以为王福已经抄没干净。随后咱们在秘密将这批宝物取走,偷偷运送到锦衣侯府。” 齐宁也是微一沉吟,才道:“你可有把握?” “下官有个计较。”窦馗低声道:“侯爷,明天就是皇上大婚之日,朝中百官自然都要到宫中庆贺,而且司马家那位大小姐也要入宫为妃,司马岚父子自然会十分看重,至少明天不会注意这边,按照惯例,宫中散席一定会很晚,下官到时候就先行离开,趁人不备,神不知鬼不觉将宝物运走,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齐宁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麻烦的是羽林营的兵士。”窦馗皱眉道:“下官担心为了保护世子的安危,皇上可能会让迟凤典留守一些羽林兵士在这边。迟凤典这人,下官实在有些摸不透,但下官总觉得他不会与咱们一条心,对此人还是要多加提防。” 齐宁心知肚明,皇陵之变中,迟凤典可说是至关重要。 淮南王敢在皇陵发动变乱,说到底,有一个重要缘故便是因为迟凤典,淮南王事先显然觉得迟凤典会为他马首是瞻,当时只要迟凤典站在淮南王那边,皇陵之变就很有可能会成功,至少当时能够迅速控制住司马岚父子,其后就算黑刀营赶到,也已经来不及。 但迟凤典却出乎淮南王的意料,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却并未为淮南王所用,也正因如此,淮南王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淮南王能够将宝押在迟凤典身上,事先定然是有过约定,而且淮南王为了让无人掣肘迟凤典,花费心思将吴达林从羽林营调走,由此可见他对迟凤典的信任,但迟凤典显然是违背了之前的约定,这才让淮南王万念俱灰。 齐宁到现在还无法判断,迟凤典最终没有与淮南王走在一起,究竟是因为迟凤典果真对隆泰赤胆忠心,还是因为司马家的缘故。 如果是前者倒也罢了,若是迟凤典暗中与司马家有勾连,事情就严峻的多。 迟凤典背叛了淮南王,这自然让淮南王手下那群人对他深恶痛绝,窦馗对迟凤典心中记恨小心提防,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齐宁想了一下,才道:“这个你倒不必担心,我会让我的人替换羽林营守卫王府,如此可以方便你行事。” 窦馗喜上眉梢,笑道:“若果真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齐宁背负双手,盯着窦馗眼睛,压低声音道:“窦大人,恕我直言,如果这批宝物你送去交给镇国公,却不知道镇国公是否会视你为亲信?” 窦馗一愣,随即大惊失色,“噗通”跪倒在地,“侯爷,下官....下官怎会这样做。如果....如果在皇陵不是侯爷据理力争,下官现在只怕已经在大狱之中,下官....下官对侯爷的恩情感激不尽,此生做牛做马只怕也报答不清,绝不敢.....绝不敢背叛侯爷,还请侯爷明察。” 齐宁伸手扶起,含笑道:“窦大人,你别紧张,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可别多心。” 窦馗尴尬道:“侯爷,下官.....下官以前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如今也是后悔不已。下官如今对侯爷绝无二心,只要侯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请侯爷相信下官这一回。” 齐宁比窦馗要小上几十岁,却抬手轻拍窦馗肩头,温言道:“窦大人,既然你这般说,我也对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若当真为我办事,我可以保证你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安稳如山,如果......我是说万一,若是窦大人觉得跟随我不合适,只要你事先和我说一声,我也绝不阻拦,可是你若像钱饶顺那般,我却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淡淡一笑:“钱饶顺两面三刀,下场就是罢官免职,若是窦大人哪天对不住我,我可是真要生气的,到时候的下场,未必及得上钱饶顺。” 他脸上带着笑,但目光如刀刃般犀利,窦馗触碰到齐宁目光,心下一凛,斩钉截铁道:“侯爷,窦某若是做下对不住侯爷的事情,天打五雷轰,还.....!”一咬牙,肃然道:“还断子绝孙!” 齐宁心知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立誓也算看得颇重,更何况连“断子绝孙”这样的毒誓都发出来,这窦馗目下对自己看来倒并无二心,含笑道:“窦大人言重了,言重了。”压低声音道:“我头上只有一片云,是皇上!” “下官头上也只有一片云,就是侯爷。”窦馗立刻道。 齐宁哈哈一笑,也不多言,径自出门,窦馗立刻紧随在身后。 淮南王府宅院众多,直到黄昏时分,兀自还有不少地方没有搜寻完,搜找出来的财物,登记过后,已经令人打包起来,从户部那头调了车马来,部分物品已经装车运走。 按照常例,要犯家眷是要送入刑部接受处置,该流放的流放,该发配的发配,刑部达奚冲今日一大早令人过来,若是要带走王府的家眷,也就不会有人阻拦,但达奚冲直接冲着世子萧绍宗而来,齐宁自然不能答应,被打伤抬回去之后,刑部的人似乎也忘记前来带走犯人家眷。 齐宁只负责抄没王府,至若家眷如何发落,不在齐宁的任务之内,迟凤典倒是过来请示齐宁该如何发落,齐宁一句按国法去办就丢还给迟凤典,迟凤典只能派人去京都府找了铁铮,让铁铮派了人手过来,将一种犯人押解送去了刑部大狱。 本来王府留下来的只有萧绍宗,但考虑到萧绍宗病情,那位叫做袁陌离的大夫也还是留了下来,萧绍宗身体不好,袁陌离贴身照顾,齐宁与迟凤典商量一番,终究还是留下了两名无关紧要的仆妇照顾萧绍宗的生活。 这也并非什么大事,迟凤典显然也知道皇帝对萧绍宗还是颇为关照,所以并不反对。 天黑时分,王府已经点起了灯火,一些贵重财物也几乎都已经抄没出来,只若一些无关紧要的物事,只能先做些记录,回头再做处理,毕竟明日就是皇帝大婚,过了今夜子时,为讨吉日彩头,自然是不能继续抄家。 齐宁坐在厅内喝茶,忙了大半天的窦馗终于捧着一堆清单进来,凑近到齐宁边上,叹道:“侯爷,淮南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财还真是不少。初步估算,不下三百万两银子。”凑近耳边低声道:“还不连藏宝室内的珍宝,此外他在外面还有些商铺,这些都不在账单上,下官回头会想办法将他们都变成现银,不出意外的话,三五十万两银子也还是有的。” 齐宁也有些吃惊,毕竟他对锦衣侯府的财务略有些了解,作为四大世袭候之一的锦衣齐家,在楚国那也是高官厚禄之门,但全年下来,连上食邑也不过几万两银子,今日却从淮南王府抄出几百万两银子,着实让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