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莉笑笑说:“对啊,中国这边有着成熟的巨大市场,廉价的劳动力,这是任何一家懂得经营的公司无法忽视,安德森公司也不能例外,就我个人看,安德森公司很快就会重返谈判桌的。” 傅华笑了,说:“谢谢你了,小莉,叔叔那边你肯定是加了不少压力吧?” 就傅华了解的郑坚来说,郑坚当时已经那么气愤了,根本是不可能马上就打电话给TOM的之所以打了这个电话,肯定是郑坚受了郑莉的压力才会这个样子的。 郑莉笑了,说:“被你猜中了,不过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我也是希望你能把事情办成的。” 傅华笑笑说:“你真好,我有些想你了,我真想把事情放下来,赶紧飞回你的身边。” 郑莉笑了笑说:“我也想你了,办完事情就早点回来吧。” 晚上七点,傅华接到了金达的电话,金达说:“你下来吧,我在门口的车里。” 傅华就赶忙出去,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降下了玻璃,金达冲着他招了招手,傅华就过去上了车,车就马上启动,离开了海川大酒店门口。 上了车之后,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他们之间已经很长时间没做的这么近了,两人一时也都难找到搭讪的话,彼此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沉默了一会儿,傅华注意到了金达坐的并不是往常他坐的车,金达又不在海川大酒店吃饭,便觉得这次见面有点鬼祟,笑了笑说:“金市长,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是地下党在接头啊?” 金达笑了,说:“倒还真是有一点,主要是我不想太引人注目了,今天我们俩如果在海川大酒店吃饭了,明天海川还不知道又要议论什么了。” 车子把两人带到了临近郊区的一家还算像样的餐馆,金达让司机先回去,他需要用车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他,司机就离开了,傅华和金达进了餐馆,找了一间雅座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两人相互看了看对方,金达首先笑着说:“傅华啊,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这样子坐到一起来。” 傅华也笑了,说:“我也没想到。” 金达说:“你知道吗,上一次你跟我在市政府大楼里说要带女朋友跟我见面,那天晚上我回想了我们认识的整个过程,我还真是很想念在中央党校那段我们相处的日子,那时候我们彼此之间没有分什么尊卑,都当对方是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那个时候我们讨论的很多东西,后来我当了市长之后都用上了,你对我的帮助确实是很大的。我真的是很怀念那段日子。” 傅华看了看金达,笑了笑说:“那我现在面对的是朋友呢,还是市长呢?” 金达笑了,说:“如果是市长,我把你叫到办公室去就好了,需要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吗?” 傅华说:“那行,我们今天就作为朋友把话都说开了。你知道我们当时为什么能够无所不谈吗?” 金达说:“你说为什么?” 傅华说:“那个时候的金达是能够听进去不同的意见的,我跟你表达的观念你都能接受,我在你面前可以无所顾忌,可以敞开了说心里话。” 金达说:“那你就是说做了市长的金达听不进去不同意见了吗?我没有这种感觉啊?” 傅华摇了摇头,说:“那是你自己不觉得。就从你申请保税区开始说吧,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保税区很难获得批准,邻近城市已经有一个啦,国家也需要综合考虑,不会让保税区这么密集的。可是你呢,仍然坚持己见,非要申请不可,结果怎么样,保税区没批下来,倒害得我离了婚,至今见自己的孩子一面都很难。” 金达说:“那个时候我坚持把你叫回来,最后害你离婚,这一点我也是很内疚的。可是我那也是为了我们海川经济发展啊,我不觉得我那么做是错误的。” 傅华说:“你不要拿为了海川经济发展作为遮羞布,我想你内心中是想一当上市长,就马上在经济上做出成绩来,放一个业绩卫星,好为了自己的升迁打下基础。” 傅华觉得既然要敞开了谈,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因此话就说的很直接,很不客气。金达听得脸上发麻,他没想到傅华会这么直接,他也不觉得傅华这么说他是对的,就辩解说:“我没有想要放什么卫星,我那也是从贯彻当初我们一起设计的海洋战略出发考虑的,海产品深加工保税区也是海洋发展战略的一部分啊。” 傅华说:“话是可以这么说,可是你这个保税区设想有没有考虑实际情况啊?你真的脚踏实地的去想了吗?你说你要贯彻我们设想的海洋发展战略,可是你主政海川这么长时间了,你出台了什么扶助海洋经济发展的政策了吗?没有吧?还有,你坚持要上的对二甲苯项目,它对海洋水体的污染危害举世皆知,上了这个项目肯定是会损及海洋经济的发展的,你在这个时候可曾考虑过海洋经济是我们海川市支柱产业之一,可曾想过你原本是要大力发展海洋经济的?你做这些根本上都是急功近利的,你急于做出成绩来证明自己,因此就专门想要上这些短期就能见效益的项目。” 金达说:“我承认我想上对二甲苯项目是出于短期就能见效益的想法,可是你要知道市长的任期是很短暂的,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要做出成绩来是很不容易的。” 傅华说:“那你也不能这么短视的去上这种遗祸子孙的项目。” 金达说:“遗不遗祸子孙可不是你能说了就算的。” 傅华说:“我已经把有关资料都交给市里面了,我想你如果认真读过的话,一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金达说:“我当然认真读过了,可是那些资料不过是学术探讨罢了,只是某一方面的看法,你要知道对二甲苯属于危险化学品,这是肯定的,但你也要有个概念,就是说80%的化学产品和原料都属于危险化学品,对二甲苯只是其中之一;它有易燃易爆性质,但它并没有更易燃或更易爆;也没有升级到剧毒之列。它只是化工生产里很普通的一种大宗石化产品,没有你提供的资料中渲染的那么危险。关于你的资料上说的100公里安全距离,对于对二甲苯,国家环保规范里并没有特殊要求,只是要距离生活区800米到1000米之外。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殊要求。据我所知在韩国也就是1500米。一些欧洲国家,工厂与居民区也离得很近。再说这个项目如果要上的话,是需要发改委核准的,这个核准程序是必须要有严格的环境评测作为前提条件的,经过环评是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的。怎么样,我对对二甲苯算是做过详细的研究吧?” 傅华说:“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市政府为什么不召开必要的听证会来跟市民们交换意见呢?” 金达说:“那你就可以背后搞鬼,把这个项目搞黄啊?” 傅华说:“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项目是为什么黄的呢?不是我在背后搞什么鬼才把这个项目搞黄的,我不过是把一些对对二甲苯的不同意见发布在网上,让民众知道你们所做的这个项目是存在一定那个的危险性的而已。是民众对你们这个项目存有很大的疑虑,才会起来反对的。” 金达说:“可是你也得承认,你们发布的资料是很偏颇的,是你们偏颇的资料片面诱导了民众,才会让他们对这个项目群起而攻之的。” 傅华说:“既然你觉得偏颇,你觉得项目没什么问题,为什么你不安排跟民众交换意见呢?执政透明,你让大家都知道具体的情形也是应该的吧?” 金达说:“那你也不应该身为市政府的一员,不但不维护市政府的决策,反而在背后搞阴谋反对。” 说到这里,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看到对方已经争的脸红脖子粗的了,金达笑了,说:“我们不是来讲和的吗?怎么又争了起来,算了,这个项目反正已经失败了,我们在去争也没什么意义。” 傅华也笑了起来,说:“也是啊,不过你最后说的我身为市政府的一员,不应该来反对市政府的决策,说的是对的,事后我也曾检讨过自己,我也觉得这件事情我这么做是不对的,这个对不起,我当时是应该跟你多交流的。” 金达苦笑了一下,说:“这也不能怪你,我当时整个是被这个项目诱惑住了,这能带来多么大的效益啊?就算你跟我说再多的反对意见,我也是不会听取分毫的。这段时间我也认真反省过自己,傅华,你刚才说的也不是不对,我是觉得最近一个时期,我很难听进去不同意见了,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越来愈像当初的徐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