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言真的以为江隽特意来纽约是有正事要处理,或许跟暮集团有关,毕竟暮集团的总部正是在纽约,但跟江隽到了纽约才知道,江隽只是来这里出席一个全美最大的慈善宴会。 阙言不懂江隽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心情做慈善,但知江隽做事自有分寸,于是把自己放松在晚宴上。 到了慈善捐赠环节,阙言终于不得不跟聊了一晚的美女分开,坐到了江隽的身边。 台上美国最有名的主持人在解释这场慈善宴会的意义,阙言小声发问,“跑来这里做慈善是为何?” 当代的富豪,慈善是必须要做的,但江隽向来不跟别的富豪一样,不图名声,所以像这样的慈善宴会他会捐钱,但从来不出席。 江隽背靠在宽大的黑色丝绒单人沙发里,看起来清俊雅致,两条腿随意地架着,晚宴现场昏暗的灯光投射在他的侧脸上,在高挺的鼻梁两边落下不浓不淡的阴影。 他没有启唇,神情淡漠,目光始终落在台上的主持人身上,仿佛很认真在听。 晚宴现场有诸多的记者,镜头的光不时落在江隽的脸上,阙言不知道江隽此刻在想什么,事实上这么多年他也极少能猜得透江隽的心思,他于是静心等待,佯装也关注在慈善上。 直到将杯中的红酒饮去大半,江隽才抬起头淡声开口,“你觉得清幽会希望我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阙言思考了片刻,回答,“我想最重要的就是善良。” 江隽听着阙言的回答,沉定的眸光未有丝毫的变化。 阙言却捕捉到江隽那一刹那长睫的轻轻颤动,稍后领悟过来,执起酒杯饮一口,笑着说道,“虽然你永远都无法成为清幽心底所想的那样的人,但这足以说明你对清幽的在意和用心。” 江隽缓缓说道,“她遇到我的时候已经太晚。” 阙言跟了江隽这么多年,领悟能力超强。“是啊,如果清幽在苏沫之前遇到你,那么清幽认识的将会是一个浑身充满正能量的青年。”阙言感慨道。 江隽内敛深沉的目光依旧看着台上的主持人,淡淡的嗓音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阙言陷入沉默。 这些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江隽。 从江隽决心要整垮霁亿集团的那一刻开始,江隽就已经抛弃了人性中的良善,开始成为一个为达目的而不则手段的人。 在过去发展实力打败霁亿集团那几年,江隽根本没有人性,除了对待自己的父母,所有的事情江隽都在算计,所有的人江隽都只是视为棋子。 或许因为他曾经是江隽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他才在江隽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点的兄弟情,但也是微乎其微的。 然而他认为这样的江隽,不是真的没有任性,而是更懂得了生存。 要知道,当年如果江隽没有心狠手辣、精心算计,齐远恒早就要了他的命。 若非江隽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江家恐怕已经遭遇江隽的连累。 所以,不是江隽希望自己如此,而是上天迫使江隽成为这样的人。 这样一来,江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做一个良善的人,因为拥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披荆斩棘的事情做得太多,早已经满目疮痍、满是鲜血的双手若停下来,荆棘将会慢慢将他覆盖。 如今,江隽也只能做这样的人了! 思索至此,阙言轻轻一叹,“不管怎样,对于清幽来说,遇到你是她的幸运。” 江隽在昏暗光线下的冷冽的目光没有任何的变化,亦没有再开口回答阙言。 …… 顾清幽从苏克雷奇回来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期间顾清幽和江隽一直都没联络。 当然江隽有打电话过来,只是顾清幽一直都没有接。 站在房间门外,再一次看到顾清幽直接挂断了江隽的电话,江董夫人轻轻敲了敲门。 立在落地窗前的顾清幽听到敲门声,收起了手机,回过身。 江董夫人踩着没有以前那般健朗的步子,慢慢来到顾清幽的面前。“我想隽儿是打电话跟你说,他今天从纽约回来。” 顾清幽点了下头,却没有说话。 她其实有看这两天的新闻,知道他人在纽约。 这几天全都是他的新闻,因为他在纽约的一个大型慈善宴会上,为非洲贫民窟的难民捐出了五亿美元。 这是一笔巨额的善款,足以载入史册。 而江隽根本就没有一颗仁慈的人,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向她证明,他可以为她改变,而这几十亿的人民币,承载的就是他几十亿的决心。 顾清幽很感动,她不想再跟他冷战下去,可是母亲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实在没有办法与他恢复如常。 江董夫人轻轻叹了一声,“这一切的起因都在于我,只有我来结束,事情才会真正的完结。” 顾清幽抬起眸子,眸底有着一丝凝重。 江董夫人继续说道,“我想只要我承担了过去的错误,你母亲终究会释怀的。” 顾清幽注视着江董夫人,清眸渐渐荡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很久以后她才开口,“我尊重妈妈的决定。” 顾清幽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发表意见,因为四日前母亲离去的失望背影,此刻深深剐痛她的心。 她虽然怨怼母亲为了仇恨没有与她相认,可她从母亲的目光里,知道母亲对她的爱是深挚的……然而,她为了江隽,最终拒绝了母亲的恳求。 母亲当时噙着失望的泪眸,她至今忆起来,心头越发的窒痛。 她知道,她如果选择母亲,她不愧对江家,更不愧对江隽,可是如果选择江隽和江家,她注定愧对母亲…… 就像母亲说的一样,母亲所经历的一切,她永远都无法体会,在这个时候,母亲最需要的就是她的抚慰和陪伴,然而她却深深伤了母亲的心。 可是…… 她怎么做得到离开江隽? 她那样深地爱着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疼她护她,他们好不容易走到相爱的这一天,孩子也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教她怎么放弃? 她相信一定会有妥善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问题的,一定会有的…… …… 同一时间,纽约。 江隽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深敛的黑眸思索着顾清幽此刻的心境。 “爹地……” 一道稚气的声音倏地传来。 坐在床沿的江隽回过头,黑眸不再晦暗,柔和的目光望着穿着卡通睡衣的小家伙。“沐沐还没睡?”父亲疼爱的声音道。 沐沐很困了,却用力支撑着眼皮。“爹地,你真的没有和妈咪吵架吗?” 江隽把手机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掀开被子,坐靠在了沐沐的身边。“当然没有,爹地跟你说过,爹地妈咪是不会吵架的。” 沐沐侧过身来,小手抱着江隽。“爹地,我想妈咪……”小家伙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很是可怜。 江隽有力的手臂将沐沐拢向自己。“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回家。” “真的吗?”沐沐激动得扬起帅气的小脸。 江隽低头在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一下。“爹地什么时候骗过你。” 沐沐心满意足,渐渐就被瞌睡虫给带走了,但在闭上眼的时候,小嘴里轻声喃道,“希望爹地妈咪永远都不会分开……” 尽管这只是孩子在睡梦中的呓语,江隽却还是疼惜注视着孩子,温和地道,“爹地答应你,永远都不会跟妈咪分开。” …… C市的一处高级寓所里,苏沫正在给自己的唇补上口红。 单衍从寓所外进来,看到苏沫上了妆以后愈发动人心魄的面庞,他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但目光一直都落在苏沫的身上。 苏沫不想跟单衍多说一句话,但她厌恶单衍这样的目光,不得不淡声开口,“你可以不要这样看着我吗?” 单衍闲适地靠在沙发上,语调略微的慵懒,“我只是纯粹欣赏你的美而已,毕竟,你永远都不可能在我面前展露这样美的一面。” 苏沫在把耳坠戴好后,冷冷睇向单衍。“请你不要派人跟着我!” 单衍置若罔闻,“你真的决定要去见江隽?” “你没权利管我!” 苏沫丢下这句话,就准备离开寓所。 然而走到寓所的门口,两名保镖已经将苏沫拦住。 苏沫忿而怒瞪单衍,“你控制了小希,不让我见他,现在你是要连我也控制了?” “大千世界,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随你,但我不允许你去见江隽。”单衍看着房间的那片偌大的落地窗,淡淡地说道。 苏沫皱起眉,“你有什么权利管我?” “在名义上我的确没有权利。”单衍缓缓地道,“可事实上,你我有夫妻之实,还有孩子,而且在不久的未来,我们会是夫妻。” “单衍!”苏沫气得牙关都在颤抖。“不要让我更恨你!” “是吗?”单衍修长的身影从沙发上离开站起身,目光冷鸷地盯着苏沫,“跟我结婚你真的会更恨我?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你还期望着跟江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