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幽的眼睛急剧湿热。 裴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给予她安稳。 顾清幽清眸氤氲,接着又问,“请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顾清幽的?” 江隽长睫微微轻颤,低沉的嗓音缓缓答道,“我们散步在涵田酒店的沙滩上,我背着她,。突然发觉她很轻,那一刻我觉得要是就这样背她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顾清幽双眸开始模糊。“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顾清幽的?” “我和她在苏克雷奇看极光的时候,看着她在空阔的荒原上开心得像个小女孩,我突然在想,要是我在这里给她一个婚礼,她肯定会比今天更开心。” 一阵阵酸涩涌上了上来。“可是,你心里最爱的人一直是苏沫不是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 顾清幽捂着嘴巴,深深吸了一下通红的鼻子。“你现在爱的人是顾清幽?” “是的,顾清幽很好,她漂亮、聪明、孝顺、坚毅、善良,我希望能照顾她这一生。” “你难道没有想过要跟苏沫复合吗?” “没有,苏沫让我十分低落,我只想要顾清幽,她总是能够带给我惊喜,让我很轻松、很快乐。” 顾清幽无法控制地落泪,一颗颗晶莹的泪液无声地滴落在江隽白色的衬衫上。“既然跟顾清幽在一起很快乐,为什么在顾清幽离开的时候不去跟她表白?” “因为我很自卑。” 顾清幽水雾迷蒙的眼眸顿时呆住。“你为什么自卑?” “她那样的纯洁善良,而我冷血、阴险、残忍、不择手段,她一定会很怕我。” 顾清幽泪如泉涌,脊背因抽泣不住地颤抖。 裴娟很轻地拍着顾清幽的背,继续给予她抚慰。 “既然那个时候觉得她会怕你,为什么后来还是要跟她在一起?”费尽身体所有的气力,用力顶着喉咙的哽咽,她保持平稳吐出。 “她在伦敦的日子,我总担心她,我还是不放心日后让别人照顾她。” 顾清幽已无语凝噎,艰涩的喉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裴娟随即把顾清幽搀扶到了书房外面,而顾清幽整个人都已经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终于抱着自己的双手,放声抽泣。 裴娟轻声说道,“江总夫人,我真的很羡慕您,江总他是那样一个骄傲自负的人,可是在你面前,他却是自卑的,这足以说明你在他心目中是有多么的优秀。” 一波波的自责和歉疚侵蚀着顾清幽此刻的心,她的眼泪不断地滑出眼眶。 裴娟给顾清幽递去了纸巾,继续说道,“我做心理医生这么多年,有很多感情有问题的夫妻都会来咨询我,但极少数有丈夫或妻子愿意接受催眠来回答另一半的问题,因为一旦被催眠,从口中说出的答案便是内心最真实答案,甚至连他本人都不知道他内心是这样想的,所以很多丈夫或妻子都不愿意这么做,毕竟爱这个字容易说出口,心口如一却不容易。” 顾清幽不断眨着眼,视线才渐渐恢复清晰。“他什么时候会醒?”她哭过后极其沙哑的声音问。 裴娟回答,“不再有问题问他,半个小时内他就会自己醒来。” 顾清幽突然抬起手把脸颊上的泪痕全数抹去,那动作像个稚气的孩子。 裴娟问,“江总夫人您没有问题再打算问江总了?” 顾清幽摇摇头,随之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本来呆着叶朔,看到顾清幽进来以后,叶朔立即跟裴娟一起退出了书房。 正是中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微风通过打开的一扇玻璃吹起白色的纱帘,让阳光落在了躺在真皮座椅上的江隽身上。 顾清幽蹲在了真皮的座椅旁,把江隽的手拿起来,紧紧地握住。 江隽是极其浅眠的,他只要是闭上眼的时候,眉心一定会微微蹙着,因为周围的动静总让他睡得不是很安稳,可是此时此刻,他很是放松,难得眉心没有蹙着,在沉睡的状态下就像是一个没有公害的大男孩。 顾清幽把江隽温热的手罩在自己被泪液浸湿的冰冷颊上,紧紧地按着。 因为我很自卑……她那样的纯洁善良,而我冷血、阴险、残忍、不择手段,她一定会很怕我。 江隽刚刚说的话再次掠过她的脑海,她不由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约过了十几分钟,在阳光下他愈发显得浓密的长睫轻轻颤了颤,然后他慢慢地睁开了眼帘。 “江隽……” 顾清幽嘶哑地唤她。 尚未恢复完全神智的黑眸,迷惘的视线触及到她被水洗过的双眸和湿润的面庞,他的眉心深深蹙了起来,“怎么哭了?” 顾清幽低下了头,害怕去看他关心的深浓目光,怕自己又会失声抽泣。 江隽从真皮座椅上起了身,理智也在渐渐恢复的状态。他能够想得起来刚才脑海里都回忆起了什么,但他不知道他回答了她什么。 看到她哭的这样的伤心难过,江隽以为他刚刚回答了让她难受的答案,他倾身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埋在她的肩窝里,修长的双臂似是害怕失去她一般,他紧紧地禁锢着她。“告诉我,你问了我一些什么问题,我是怎么回答你的?” 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低沙地问。 为什么他会想起跟她一起在涵田酒店的海滩上散步的情景,又为什么会想起他们一起去苏克雷奇看极光的画面?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难以忘记的美好回忆,他回答她的时候心情必然也是轻松和愉悦的,却为什么会惹得她伤心难过? 顾清幽摇摇头,不愿意回答。 江隽在顾清幽的肩胛上惩罚一般轻轻啃啮了一下,迷离的声音说道,“你不回答我,我稍后自己也能够得到答案。” 是的,他可以靠催眠自己,忆起他们刚刚的谈话内容。 顾清幽突然转过身,跟江隽用力摇头。 江隽困惑与顾清幽的反应,扳过顾清幽的一只腿,让她正面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怎么了?”他柔声询问她。 “请你不要去忆起我们刚刚的谈话。”顾清幽紧紧握着江隽结实的双臂,沙哑地道。 江隽精明的黑眸深邃注视着她。“为什么?” “因为答案已经不要紧。”说这话的时候,顾清幽的眼睛再次泛红。 江隽疑惑地看着她悲戚却又恳求的样子,第一次无措。 顾清幽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紧紧地咬着指关节,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却已经决堤。 江隽一把抱住她,将她楼进怀里。 “不要哭,清幽,不要哭……” 顾清幽哪里还忍得住,埋在江隽的胸口,溃不成军。 她知道她让他失望了……所以他才会让心理医生催眠,证实给她看。 她口口声声说不会再怀疑他,却因为盛景川的话,心底涌起了无数怀疑的因子…… 她愧对了他们在上帝和牧师面前宣誓的彼此信任,她在他们的婚后第一次就伤了彼此的感情…… 她真的太荒唐。 江隽把她抱在了面前,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静静地看着她。 顾清幽不敢去看他,仿佛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她内心的愧疚就会更甚。“江隽,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去质疑你对我的感情,我也不会被任何人挑拨,再也不会把心事放在心底……” 话还没说完,眼泪不争气地又盈上了顾清幽的眼眶。 江隽把顾清幽的头按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温柔的姿势,让顾清幽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让她涩痛的眸子闭了起来。 他实在没有办法看着她流泪的样子。 “好了,你不要我去回忆,我就不回忆。”江隽疼惜地道,“你不要再哭了。” “对不起,江隽……”她冲破极艰涩的喉咙说道。 江隽轻声一笑,低下头挨着她的头顶。“傻瓜,我们是夫妻,永远都不需要说这样的话。” “我错了……”顾清幽却无法原谅自己,她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江隽是聪明人,笑意渐渐收敛,他讳莫如深地望着她,手指把她被泪液沾湿的一缕秀发挽至她的耳后。“盛景川对你说的话,或许有关心你的成分,但更多的是私心的存在,所以,你信任盛景川可以,但你更应该信任我。” 顾清幽点点头。“我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 江隽似乎轻轻一叹,然后把顾清幽重新按回自己的怀里,宠溺地说道,“小傻瓜,我怎么会催眠自己去爱上你?而且如果真的权衡利弊,我该选择的人是苏沫,而不是你。” 顾清幽闭着的睫毛扇动,“为什么?” 江隽笑一声,“撇开情爱不说,你想想看,我如果娶的是苏沫,你母亲会这样死地咬着江家不放吗?还有,从商业利益上来看,苏沫有很强的商业头脑,她完全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替我分忧解难,未来我将轻松很多,再有,外界一直都盛传是我整垮了霁亿集团,有心人士一直都希望找到我是天启海外公司的幕后老板,C市的警方迫于舆论压力也在默默调查,可如果我娶了霁亿集团的千金,你觉得社会还会有舆论给予警方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