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淑姨的房子出来,顾清幽没有回江宅。 她走到柏明山的高尔夫球场内,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的脑子很乱,很乱。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这样的不知所措。 她到底要去跟江隽问清楚吗? 为什么一切都这样巧合? 先是池亦封说盛景川有证人可以指控江隽,再是江隽和叶朔在调查这个证人的身份,最后是崔浩出事,而江隽对于崔浩的死表现平淡,仿佛这件事他一点都没感到意外…… 所以,她真的很怀疑崔浩就是替盛景川作证的那个人,而崔浩的死也跟江隽有关…… 可是,这里面也有太多的疑点,最大的疑点就是崔浩怎么会背叛江隽? 顾清幽坐在了一处长椅上,烦恼地揉着太阳穴。 “既然心底有疑惑,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乍听到自己脑海里正在想的男性的嗓音,顾清幽猛地抬起头。 夜晚高尔夫球场带着一丝浪漫的氤氲光线下,江隽的身影挺拔俊逸。 他的手里拿着一件她的外套,站在离她大约五米左右的地方,看着她。 顾清幽缓缓从长椅上起了身,略微呆滞地对上他在夜晚格外明亮的幽深眸子,“隽……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隽修长的双腿慢慢踱步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她。“你忘了吗?你手上戴着我送你的那枚水晶戒指。” 顾清幽咬了咬唇,“我真笨,居然连这个都忘记了。” 江隽没说什么,自顾自把带来的外套披在了顾清幽的身上。 顾清幽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江隽感觉到了顾清幽在颤抖的身体,双手扶在了她削弱的双肩上。“清幽,你怕我?” 顾清幽一瞬间脸色煞白,抬起的眼眸,闪烁着惊惶的光。 江隽叹一声,手从顾清幽的身上松开,缓声道,“其实我们下飞机的时候,当我告诉你崔浩在伦敦遭遇车祸,我看到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说到这里,江隽轻轻笑一下,但笑意里似乎有一丝微苦。“我就知道你怀疑崔浩的死与我有关。” 顾清幽顿时怔在了原地。 江隽把双手插进了裤袋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灯光,深邃的目光再看向顾清幽。“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崔浩并没有死,我的确留他在伦敦替我处理NT项目的一些后续事情,而我之所以没有把叶朔留在伦敦,只因为我知道回到C市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忙着NT项目的事情,而我希望能力更强的叶朔能够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保护好你。” 不知道为什么,顾清幽听完江隽说的这番话,眼睛莫名感到了一丝涩痛。 江隽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顾清幽。“其实崔浩在伦敦并没有出事,而我之所以故意接那通电话告诉你这样的事实,不过是想试探你对我究竟有多少的信任,而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顾清幽的眼睛开始泛红,“隽……” 江隽轻轻一笑,打断了顾清幽欲说的话。“我认为我们要做一对共同走过几十年岁月的夫妻,如果对即将要携手一生的人有质疑,这将造成我们的婚姻是不幸的,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顾清幽不再说话,只是眼睛越来越红,闪烁着隐约的水光。 “当然,我知道你很爱我,就像我很爱很爱你一样,否则此刻你也不会纠结,迟迟不愿意捅破那层纸来问我,你就是怕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清幽,你知道吗?我真的以为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是会选择相信我,并站在我这一方的。”江隽的嗓音越来越沙哑,似乎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用这样低落的语气说过话,他一直看着她,深邃的眸底有着明显的失落。 顾清幽的鼻子一阵的酸楚,她紧紧地咬住了唇瓣,染红的眼眶视线渐渐模糊。 “你知道吗?”江隽摇了摇头,沙哑的嗓音继续道,“其实你为盛景川的事情求我帮助盛景川的时候,我的心很难受。” 顾清幽的心紧紧地揪住,这一刻,疼痛开始蔓延。 “我认为盛景川这件事,你根本就不会有疑惑,因为你如果了解我,信任我,你就该知道,我不可能出手去帮盛景川……但我不想你难过,也不想NT项目受到影响,所以我才欺骗你说我会出手帮盛景川。”江隽明澈的眼眸黯了下去。 顾清幽愈发感到胸口如被重击般的疼痛。 江隽无奈又叹了一声,“清幽,我永远都不可能做你心目中那样的好人,永远都不可能,但我唯一可以承诺你的是——这一生我都不会做杀人放火的事情,因为我要照顾父母、要照顾你和孩子,我绝不会让自己有机会离开你们。” 这一刻,顾清幽一直控制在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扑簌簌地跌落。 第一次看着顾清幽落泪,江隽没有帮她拭去。 顾清幽模糊的泪光看着江隽,竭力顶着喉咙的哽咽,避免胸口不断涌上来的酸涩令她抽泣。 “所以,清幽……我现在真的很失望、很失望,因为你真的还不够了解我。”江隽疲累地闭上了眼,眼角似乎也有隐约的闪烁。 顾清幽不断地深呼吸,终究控制住了喉咙极度的艰涩,没有让自己抽泣出声,只是,她的整张脸已经满是泪痕。 江隽睁开了眼,湛黑的眸子平静无澜,仿佛刚才根本没有情绪上的波动。“盛景川的确找了崔浩做证人,只是,盛景川并不知道,我根本不会用会背叛我的人,所以,崔浩收下了盛景川给予的那一大笔钱,但他根本不会为盛景川做事,之后盛景川如果拖我下水,崔浩会把盛景川给他的那笔钱拿出来,反指控盛景川收买……” 顾清幽惊讶地捂住了嘴,她根本没想到,江隽一直胸有成竹,并不是他能够毁了证人,而是江隽清楚盛景川根本就没有证人。 “隽,对不起……” 声音冲破艰涩的喉咙,终于发出嘶哑的细声。 江隽摇了摇头,俊逸的脸庞恢复一贯的沉稳冷静。“我跟你过,夫妻永远都不需要说这样的话……” 他始终如一的温柔嗓音,令她不断地摇头,心底涌起无限的自责和愧疚。 自认识他以来,她从来都不觉得她为这段感情付出的少,但这一刻她才知道,江隽付出的远远要比她多得多…… 分离三年后在一起,他一直都在维护他们的感情,而她却一次又一次质疑他…… 然而,他从来就没有跟她计较,所有她对他的质疑,事后他都表现得风轻云淡。 这一刻,她终于能够体会到苏沫曾经说的——她辜负了江隽对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