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世界,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间。 柯贺哲静静的站在一扇对开的木门前,周遭的人不停的走动着,只有他一个人如同雕像一般。 彭晴的手术正在进行中。 生死全都是未知数。 看守所里的监控调出来了,是彭晴杀的容青雅,匕首上的指纹也只有彭晴一个人的,没有古妍儿的,这让他对彭晴的担心多了一分对古妍儿的猜测又少了一分。 可是,彭晴的落入水中呢? 又要怎么解释? 怎么想象都是诡异的感觉。 他只希望不要是古妍儿。 若是,他无法想象他以后要怎么与她一起生活了。 好在,现在所有的证据虽然指向了唯一活着的与彭晴在一起的她,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没有办法证明她就是杀人凶手。 “总裁,太太醒了。”章启天一直都是不安的,柯贺哲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手术室门前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半个小时前一个护士出来的时候他打听了一下彭晴的情况,若不是那个护士,柯贺哲是连话都不会说的,现在这样的情况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若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去查,谁都保不准查到是古妍儿对彭晴和容青雅动的手,可是不查,柯贺哲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母亲。 一切,都是那样的乱,乱的让人愁了,更纠结了。 好在,终于有古妍儿醒来的消息了。 章启天这一句,柯贺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然后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妈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我去看看妍儿。” “好。”章启天同情的看着柯贺哲,这是柯贺哲从前从没有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一面,从前的柯贺哲哪怕是面对何时的追杀也没有如现在这样的颓废,从看守所出来,他没回家,而是直奔医院而来,守在彭晴的手术室外一守就是一天。 此刻,已经天黑了。 可是手术还在进行中。 这样的柯贺哲让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帮了。 彭晴与古妍儿,于柯贺哲来说,太难取舍了。 柯贺哲长腿迈进了电梯,指尖摁过古妍儿所在的楼层时,既没有兴奋,也没有悲伤的情绪,只是淡然沉静的站在那里,直到电梯门开,他都是面无表情的。 古妍儿的病房他早就来过了,古妍儿之前的嫌疑早就洗清了,倒是今天彭晴和容青雅的出事让她又有了嫌疑,好在他给吴处打了电话,虽然不能带走古妍儿,但是见面却是可以的。 “柯先生。”看到是他,守在门前的两名警察恭敬的与他打了招呼。 柯贺哲点了点头,手便落在了门把手上。 却,从来没有一刻觉得门把手是这样的沉重,缓缓摁下,门开的瞬间,他深吸了一口气,长腿随即迈入。 病房里,古妍儿果然醒了,听见门开的声音视线条件反射的射向了他。 刹那间,两个人四目相对,古妍儿抿了抿唇,象是想要说点什么,可到底又是什么也没有出口,只是安静的看着柯贺哲。 总要面对的。 做了就要面对。 从她醒来,她就仔细回味了一下在看守所里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完美的,她几乎想不到什么瑕疵,只是,要她面对柯贺哲,她却是有些思想包袱的。 容青雅和彭晴若都死了,她不会有任何的内疚,那是她们咎由自取,她们活该。 可是这些从头至尾都不关柯贺哲的事情。 但是,只要彭晴出事,柯贺哲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她与他之间也算是彻底的走到了尽头,这也是她此时甚至不知道要与他说些什么的原因之一。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柯贺哲足足站了有五秒钟,才抬腿朝着古妍儿走去。 他没说话,只是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而守在病房里的看护也识趣的悄然退了出去。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 安静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了一样。 男人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女人的小手,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冷?” 只是一个字的开场白,他没有去追问她早前在看守所的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这一字的关切,却让古妍儿的眼睛一下子潮润了,“贺哲……” “晓予一早上一直哭一直哭。” 古妍儿的眼泪彻底涌了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 “晓宇和晓丹去幼稚园的时候还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贺哲……”古妍儿听不下去了。 是她不好,她选择了一个最极端的方式来处理妈妈的事情,可是不这样,容青雅和彭晴谁都死不了,她已经咨询过律师了。 如今的法律就是这样宽松的。 死缓变无期,再是有期,然后,十几年就出来的比比皆是,所以,杀个人只要不是太过穷凶极恶直接被判死刑立即执行,几乎都是可以好好活在这个世上的。 况且,彭晴会保容青雅,她也没有办法让柯贺哲徇私直接判了容青雅死刑立即执行,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们两个女人还会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而自己母亲却永远的走了,她就不甘心。 而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去纠结了。 这一天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她,终于做到了。 “可你,在与我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不会再跟我复婚,也不会再见孩子们了,对不对?”证据是证据,那些东西有时候其实都是虚的,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古妍儿了,他推开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她的表情就已经告诉他一切的事实了。 不需要她开口,他都知道是她做的了。 “贺哲,对不起。” 大手轻轻握着她的小手,很想把他手上的温度传递给她,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办法继续握下去了。 她的一句‘对不起’,已经是在暗示他了。 是她做的。 都是她做的。 所以,他没有办法再握一个害了自己母亲的女人的手。 以他的个性,他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不允许彭晴害古妍儿,同样的,也不允许古妍儿害彭晴。 但是现在,先是彭晴先害了古妍儿,然后又是古妍儿害了彭晴。 想到这里,彭晴与古妍儿也算是扯平了。 只是,彭晴一定要活着。 否则,他真不知道…… “傻。”这一刻的柯贺哲已经不知道是要苛责古妍儿还是心疼古妍儿了,许多话都是心知肚明,只无法言说罢了。 “贺哲,等青妍花店开了业,我想出国。” “去德国吗?”她的德语不错,他知道。 “还没最后确定。” 柯贺哲喉头哽咽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留她,不现实,不留她,他舍不得。 从没有一刻觉得人生是这样的难以抉择。 指尖轻轻落在她的眼角,那潮湿让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心头发酸了,与她大婚的时候,他问她‘你愿意嫁给我吗’,她轻声的三个字‘我愿意’让他即使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时的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轻拭着,一下又一下,她的泪珠粘染在他的手指上,其实是越拭越湿,可他一直也不曾停下。 古妍儿真的忍不住了,一手握住了他的手,另一手轻轻抬起落在了他的下颌上,青青的胡渣有些扎人,很明显他一大早出来就没有刮过胡子,可是满下巴胡渣的男人却一点也不显狠狈,相反的,倒是更凭添了一种独属于男人的颓废的味道,很男人,让她深嗅着,越发的舍不得,“贺哲……” “嗯?”他轻喃,心中波涛翻滚,全都是对她的舍不得。 “好好照顾自己。” “嗯。” “好好照顾孩子们。”昨天,她就已经交待过了,可是那时候,两个人的心境又不相同,昨天她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了,而他还在充满各种幻想中,但是到此刻,他所有的幻想全都即将破灭。 柯贺哲闭了闭眼,随即睁开,算来算去,古妍儿和母亲真的算是扯平了。 更何况,起初动手的那个人不是古妍儿而是彭晴,先错的也是彭晴。 他还能怎么样? “嗯。” “去忙吧,我困了。”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自由,可是由着柯贺哲的反应,敏感的古妍儿就知道她不会有事了。 想到自己从前连杀只鸡都不敢,踩死个虫子腿都会抖很久,但是今天,她却杀人了。 被逼迫的以自己的方式来还妈妈一个公道。 她不后悔。 白色的世界纯洁的象是梦幻的场景一般,但是那份消毒水的味道到底还是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回想起她进医院的原因,柯贺哲缓缓起身,“花店开业的时候通知我。” “好。” “离开的时候也要通知我。” “好。” 他听见她的答应,这才直起身形,转身,毅然的走出了这间即使出去了也会让他魂牵梦绕的病房,只要她一分钟在这里,他就会一直一直的魂牵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