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好吃,你别吃,我看你是不饿。”回呛了一句,慕以瞳清楚听见自己心口窒闷的声音。 温望舒笑了声,清楚的要她听见那声音。 “你笑什么!” “我没吃。” 翻来覆去,哪里有时间在这里跟他纠结吃了还是没吃的问题。 还是那句话,一顿不吃,饿不死。 她用得着那么在意么。 “随便你。”说完这句,她把手机丢给儿子。 肉团子从床上捞起手机,看向他最亲爱的妈咪,问:“瞳瞳,你去哪儿?” 慕以瞳往浴室走,回:“洗澡。” “洗澡?不是洗过了吗?”肉团子咕哝。 把手机贴上耳朵,趁着他最亲爱的妈咪不在,肉团子问:“爸爸,你真的没吃饭吗?” “嗯。” “我晚上就吃了。姥姥给我做的汆丸子,牛肉的哦。哎呀,可好吃了。还有炸鸡块,比KFC的好吃多了。” “……” 嗯,这真是他亲儿子啊。 故意在这里馋他呢。 轻咳一声,温望舒说:“几点了?你不困吗?” 一说起来,肉团子就往后倒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困,爸爸,我要睡了。” “嗯,睡吧。” “对了,爸爸,我快放假了。” “所以呢?” “难道你不应该带我出去玩玩吗?我开学就小一了。” 小学一年级,儿子长大了。 “知道了。” “嗯,抓紧时间哄瞳瞳。” “知道了。” “晚安,爸爸。” “晚安,儿子。” 父子两个达成共识,谈妥了。 肉团子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安心的闭上眼睛。 慕以瞳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坐在马桶盖子上跟自己生气。 怎么就这么容易手温望舒的影响呢。 反思又反思,她调整好自己情绪,开门出来,却见,她儿子睡得四仰八叉,热乎乎的。 一笑,走上前,弯身亲亲儿子露出来的白白的小肚皮。 给儿子盖好被子,慕以瞳拿起手机,犹豫一下,还是放在床头柜上。 有些念想,对方不斩断,就由她来。 反正坏人已经做了,就不在乎做到底。 * 温家。 “嘉志,起来了。” “嗯,妈,早上好。爸,早上好。” 温成林点了下头,指着椅子:“坐下吃早饭吧。” “哦。” 温嘉志坐下来,冯暖心便递来一碗粥,笑着说:“吃吧。” 他家,气氛不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先是以瞳姐莫名其妙的和大哥离婚,再后来慕家接走了肉团子。 爸爸想念孙子,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几乎天天见面。 “想什么呢?” 耳边,温柔的女声响起。 温嘉志回过神,看着母亲,轻轻摇头。 要说唯一没变的,就是母亲。 知道那样想不对,可是温嘉志还是觉得,母亲是不是有些冷情呢? 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好久的家人,离开了,她怎么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连他都觉得,肉团子不在,都不热闹,吃饭也不香了。 更何况,以瞳姐和肉团子走了,大哥也不回来了。 这个家,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没什么食欲,温成林放下筷子推开碗,站起身。 冯暖心微微蹙眉,轻声问:“不吃了?” “不吃了。” “你才吃了这么一点,成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什么胃口。”温成林拍拍冯暖心的手背,“没事,我去花园转转。” “我陪你。” “不用,你吃饭吧。” 看着温成林拄着拐杖离开,冯暖心咬唇,捏紧了手里筷子。 温嘉志抬起头,“妈,爸是想肉肉了吧?” “可能是吧。” “大哥也很久没回来了。” “嘉志!”突然,冯暖心声音拔高。 温嘉志怔然,不知道哪句话惹了母亲,她怎么生气了? 冯暖心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深呼吸一口,她扶着桌面起身,“没事,妈妈没事,你吃吧,我上楼休息一下。” “妈?” 叫了一声,可是冯暖心头也没回,径自出了餐厅。 这都是,怎么了啊。 温嘉志也觉得没意思,放下筷子,他准备去学校了。 就这样,一早上,一家人不欢而散。 温成林在花园里转悠了两圈,累了,就回来了。 推开卧室门,就见冯暖心坐在床上,一听到声音就急忙擦眼睛。 “暖心?” “嗯?” 虽然尽力隐藏,还是被他听出一丝哽咽。 加快脚步,他走向她,手扶住她的肩膀,“你哭了?” “没。”冯暖心吸了吸鼻子,说着蹩脚的谎言,“有东西进眼睛里了。” “暖心。” “真没有。”挣脱开温成林的手,她往浴室走,“我去洗个脸。” 门关上,背靠着门板,冯暖心捂住嘴巴,眼泪簌簌而下。 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 她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温成林面上不说,难道心里就真的一点都不怪她吗? 事到如今,她该怎么办? 年轻时,奋不顾身,追逐爱情。 那个时候,爱情比天大。 甚至,比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更加重要。 轰轰烈烈,她就想为自己活一回,不计后果。 老了,报应不爽。 她开始深深的后悔当年。 真可悲,一个会让她后悔的当年,为什么要飞蛾扑火? 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温望舒竟然回来了。 温嘉志和他正好在门口遇上,老远距离,少年就狂奔过来,气喘吁吁,脸上却洋溢着笑容,朗声叫道:“大哥!” 温望舒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温成林见到温望舒,也是惊讶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冯暖心慌乱的站起身,结巴了一下说:“望,望舒。回来了啊。晚上让张妈,张妈多做两个菜。” “做大哥喜欢的糖醋小排。”温嘉志补充,“我去跟张妈说。” 乐颠颠的跑进厨房,能看出来,温望舒回来,温嘉志尤其开心。 温望舒迈步上了楼,没进二楼的房间,直接上的三楼。 站在那间卧室门前,他抬起手,半响又放下。 始终没有推门进去的勇气。 自从慕以瞳做了当年他母亲一样的事情以后,这间房间,就真真正正的成了他心里的禁忌。 以为,一个多月过去,可能心情会有所缓解。 可今天重新站在这里才知道,禁忌,并没有解除。 那天的痛苦,还在。 身后,蓦然响起温成林的声音。 “望舒。” 转回身,温望舒看着走廊另一头站着的人。 剑眉凛然,他凤眸沉沉。 多少年了,温成林应该都不曾踏入三楼。 “跟我聊一下。” 温成林说完,转身下楼。 停滞半响,温望舒迈步。 书房里,一开始,父子两人各自沉默着。 儿子就是这一点,格外沉得住气。 像他年轻时候。 年轻的时候,温成林也是四九城一个传奇。 不过儿子现在,比他当年厉害。 脸上闪过欣慰的神色,他指着沙发,“坐啊。” 温望舒并不动步,笔直挺立,像一棵白松。 温成林出神想着什么,终究耗不过他,先开口,“把以瞳和肉肉接回来吧。” 这是慕以瞳和他离婚到现在,他第一次提这个话。 想来,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温望舒不语,嘴角泛起冷笑。 温成林看出来了,捏紧了手里拐杖,声音沉冷:“过去的事情,也该过去了。你要让这件事困着你到什么时候?说到底,这事情是我造的孽,你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冲我来。以瞳,以瞳那孩子无辜。” “无辜。”冷冷发笑,温望舒揶揄,“她确实无辜,但她母亲可不无辜。” “你!” “你能忘,我不能!”咬牙,温望舒眼底猩红,双手在身侧握紧成拳,“因为,我母亲是我在眼前跳下去的!” 抬手,他指着自己的双眼,“我眼前!” “望舒!”温成林皱紧眉头,“这么多年了,你还要折磨自己多久?你母亲……” “闭嘴!”厉声打断温成林,温望舒一字一顿:“你不配提她!” 顿了下,温望舒转身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手,他背对着温成林,落下一句:“你真能忘吗?” 门开,门关。 温成林捂住心口,缓缓的倒在沙发上。 忘? 他怎么可能忘? 这辈子都不可能。 …… 肉团子扒着窗户,好奇的张望外面,陌生的公寓楼。 “瞳瞳,这是哪儿?” 慕以瞳握着方向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没把儿子的话听进去。 肉团子没有得到回复,拱了拱屁股,凑近前座,“瞳瞳?瞳瞳?” “啊?什么?” 小手伸过来,落在她脸上,肉团子拧着小眉头,“你想什么呢?” 正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尚慕驶来。 一眼认出车子,慕以瞳推开车门下车,从车后座牵出肉团子。 心,跳的有点快,也有点紧张。 温望舒下来就看见面前一大一小,愣了几秒,他走过来,淡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他不对劲儿。 几乎是立刻,慕以瞳就感觉到了。 因为,温望舒太冷了。 冷的同时还有不耐烦。 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做了蠢事。 握紧肉团子的手,慕以瞳故作镇定的说:“肉肉想你了,今天让他跟你待一晚上。” 肉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