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死也要同穴
进到病房的时候,小风刚刚整理完,里面还有些油水的味道,我捂了捂鼻子,里面正在装加湿器。病房里面好几个施工人,夏凯皱了皱眉,问小雨道:“还有多久?” “先生,马上就好了。路医生说总监的病房太干,气味太重,总监不喜欢,所以我们才临时加一个加湿器,另外刚刚买回清香剂,房间的空气质量马上就会好转的。”小雨急忙解释道。 但是小雨越是这么说,夏凯的眉头就皱得越深。两个工人被小雨催促这快点,两个工人回头看了一眼,憨厚的说着:“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好。”果然不一会儿他们就装好了,出门的时候,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年轻是不是偷偷看我几眼,我一回头他又闪躲着出去了。 “坐下来好好休息吧,这一次是我没想周全。”夏凯拉着我坐在已经换了床单的病床上,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帮我将脚上的鞋子脱下来。他的手掌宽厚炙热,接触到我冰凉的脚的时候眉头又皱起来了,然后轻轻地将我的脚捂在手里,对小雨道,“去打点开水来,这么冷的天。” 水果刀在我的手里抓得更紧了,小雨已经出门给我去打开水,夏凯慢慢的将我的脚放进被子里面,正弯腰给我捏被子的时候,我一个翻身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他身上一压,他基本上没有丝毫的防备,一下就被我压在了病床上。 夏凯反应迅速,一把将我抱住,正想要翻身,但是刚刚准备用力就停下来了,眼神深邃的看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是要将我吸进去一样。 而他的胸口正好抵在刚刚他亲手塞给我的水果刀上面,而且已经钻进了他名贵的西装里面。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嘴角紧抿,深邃的眼睛深不可测,我看不懂他此时的眼神是什么,他搂着我腰身的双手更紧了,另一只手握着我拿到的手,道:“我还奇怪,你为什么要对路班明撒谎,我以为你只是为了让他别担心。现在看来……要是你想解气。就戳下去,使劲儿戳下去。” 说毕,他伸手抓着刀刃,抽出来,刀尖带着一丝血迹,然后往上面移动了一些,那才是真正致命的地方。一双星目凝着寒光定定地看着我,悲切的说:“我也很恨我自己,明知道你有多么痛苦却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我何尝不想一刀捅死自己,孩子没有了,我苦不堪言但是却还要强颜欢笑。你说你真的恨我,好,我给你这个机会,要是你今天捅不死我,这事儿就翻篇,你好好呆在我身边,耐心等一等,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我握着刀柄的手在发抖,浑身哆嗦着看着夏凯,牙齿撞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音,他寒眸深邃,像一汪神秘的湖水,深不可测,明明是清冷的眼神,但让人觉得心疼,而我竟然找不到自己心疼的缘由,豆大的眼泪唰啦唰啦地往下掉。我瑟瑟发抖地说:“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为什么非要对我这样!” 这时候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是小雨她回来,一看到里面的场景,急的大喊:“总监,你快放手!” 夏凯深吸了一口气,怒吼道:“出去,把门关起来。” 小雨犹豫着:“先生,总监现在情绪激动,失去理智,您一个人可能会……” “出去!”夏凯加重了声音,道。小雨无奈,担心的看着我手里的那把刀,小心的把门关上了。 夏凯抓着刀刃,他的手掌已经受伤了,鲜血止不住地流下来,我眼睁睁的看着血流进他黑色的西装里面,害怕和悲伤立刻侵占了我所有的情绪。 理智被拉回来的我,颤抖地握着刀柄,心开始动摇。 夏凯一直看着我,那眼神里没有流眼泪的痕迹,但是却有一种比哭泣还要深沉的悲伤,他说:“我也想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我做梦都在想办法哄着你,想着要你笑。可是,苏舒,那些事情,我不能做。先不说珍妮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就单说她救我两次性命我就不能把事情闹大。你总说让我孩子一个公道,难道我要送她进监狱吗?我能将她从楼上推下去吗?我不能。很多事情我现在没有办法做,我们之间注定了是我要辜负你,辜负孩子。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别无选择。可能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报应。” 我睁大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泛滥,但怎么都憋不住。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夏凯,心里悲痛到了极点。陆岩说的没错,我在逼他,现在的状况,他根本不可能把孩子没了这件事摊上台面,不可能给我一个想要的交代,他跟冯珍妮之间不但又婚姻的法律保护,还有当年的恩情,甚至更多我所不知道的渊源。就像冯珍说的那样,夏凯就仗着这些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她再狠毒,夏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我死了,最多伤心几天,伤心过后,夏凯还是必须挽上冯珍妮的手臂,在人面前伉俪情深。而我不死,就更不会有什么波澜了。 想通了这些,我心里更加绝望,我眼神空洞的看着他,然后求他:“那我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夏凯,我真的没办法再面对你了,我一想起孩子就疼得说不出话,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对你和冯珍妮出双入对卿卿我我?算我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再也不要跟你有牵扯,好吗?”我颤抖着声音说,“我也不要你给孩子报仇了,我只求你放开我……” 夏凯放开刀刃,双手环住我腰身,抱着我坐起身来,深深地看着我,嘴角带着漠然的冷笑,坚定地说:“不可能,这辈子,你我死都要死在一起。有些事情,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可能有一天我将一无所有,而我能抓住的,只有你。” “你这个疯子!都是你!都是你!”我咆哮着,举起刀子,却始终对他下不去狠手,他定定地站立在我身边,漠然地看着我,我握着刀子的手悬在半空中,瑟瑟发抖,终究,那刀子没落在他身上,却是落在了我身上。 我深爱这个男人,无论如何的恨,我都下不去狠手伤了他。 我阻止不了自己爱上他,那便亲手结束我自己吧。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真的太痛苦太煎熬了。 夏凯惊恐地看着我,他呆住了,完全没想到我会自杀,他怔怔地看着我,双眼瞪得老大,我又哭又笑,他想来抱我,但是我退后了一步,把刀子扯出来,对准了胸口,我试图劝他:“夏凯,你我对这个场景都太熟悉了不是吗?这是第几次了?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这个数字难道还没给你警告吗?自从我遇见你,我连生命都没有保障,如果我死了,你还会留我吗?” 夏凯听完,便不由分说地上前来抓我的刀子,我胸口疼得厉害,他一个大男人,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三两下就抢走了我手里的刀子,匆忙中落在地上,刀刃上还沾着鲜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泣不成声的求他:“夏凯,算我求你了,真的,算我求你了。” 他凌厉的目光扫了我一眼,肯定地说:“不可能!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等我老了,死了,再一起进墓穴。”说完,他大吼了一声,小雨从外面推门进来,夏凯怒吼,“叫医生!” 我捡起地上的刀子,快速放在自己脖子上,我被他这窒息的爱意逼疯了,威胁地怒吼:“你这个疯子,变态!你不要过来!” 窗口一阵冷风吹来,我侧过头看到窗户没有关好,这里是八楼,跳下去也足够要我的命了。这里大概是刚才施工的两个人打开查看线路的。外面冷风吹得窗帘一晃一晃的,就像是在招呼我似的。 “你就这么想死?”夏凯问。 我冷笑,流不出眼泪:“这样的日子,我生不如死啊,夏凯,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逼我?我死了才最好不是吗?你不用逼我,我也不会再逼你了。” 他悲哀的看着我,眉心皱成川,嘴唇紧抿着,像是在下决心,就在他低头扶着额头叹气的一瞬间,我快速跑到窗户边上,猛地拉开了窗户扔下刀子,双手撑在窗台上死心而决绝地往下跳。 但那一瞬间真的很短暂,夏凯冲上来抓着我大腿,紧紧拽着我的衣服,生生将我从窗台上拖下来。 我半截身子晃在半空中,二月的冷风呼啦呼啦地吹过,空气里还弥漫着烟花的味道,掺杂着灰尘,带着一种几不可闻的年味,吹痛了我的脸,也吹冷了我的心。 现在才六点不到,北京的天已经黑了,这栋楼下面突然聚集了很多人,似乎还有好多人拿着照相机在拍照,从光脱脱的树枝上面穿透过来的闪光灯,我看着看着,地面上的额场景似乎就是当年我第一次登上领奖台的那天一模一样,那么遥远,那么绝望痛苦。 那一刻,我没有一丝害怕。一个生无可恋的人,在那种时候是轻松和决绝的。 后来,我忘记了我怎么从窗台上被拉下来的,恍惚间我感觉很多人在我耳边说话,撩开我的衣服,拉着我的手,摸我的额头,撑开我的眼皮,恍惚间我听见夏凯抓着我的手,崩溃了似的哽咽的在我耳边说:“苏舒,你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