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防着点
吃过饭后,柳佩林拿着家里的饭盒回去了,临走时还让柳夕雾将这几日捕捉到的黄鳝泥鳅准备好,他明日要去趟县城。 柳夕雾刚好要去县城帮妈妈卖布鞋换布的事情,她干脆让舅舅顺带着办好了,她也就懒得走十几里泥路了。 晚上她带着表妹柳茯苓睡,小男孩柳川穹跟着妈妈睡了。小孩子睡得很沉,等表妹睡着后,柳夕雾躲到空间里乘了一会儿凉,还拿着她初中的书籍看了看。 天还未亮,柯奕过来喊她一道去取地笼,她悄悄的下床,打了点冷水胡乱的擦了把脸,刷了个牙,然后提着木桶跟他一道去山边很偏僻的水沟里取货了。 “啧啧,又有五六斤呢。今天舅舅要去县城,等会儿全拿给他,加上家里养着的三四十斤,又能卖近二十块钱了。”柳夕雾一想到能挣钱,心里头就美滋滋的,她前世今生的童年都穷怕了,身上没钱总觉得不踏实。 见她高兴,柯奕脸上也有很明显的笑容:“等会儿我去山里头看看,看陷阱里有没有野味,若是有的话也托你舅舅拿去卖了。” “行。”柳夕雾点头,快速将地笼里的黄鳝倒进木桶里,和他赶着时间将剩下的最新做的几个小地笼也给收了,催促他尽快进山,免得在天亮后被人发现。 她提着沉甸甸的木桶回到家时,表弟表妹还在睡觉,柳佩芸已经起来了。她这些日子每天都这个时候起来,收拾妥当后帮着女儿整理起回来的小鱼仔。 母女俩很利索的将黄鳝泥鳅挑选出来,其他的虾米螃蟹也清理好,小鱼仔的话,撕开鱼腹将内脏给挤掉,全部用盐巴腌制着后烘干收着,准备冬天的时候做干菜吃。 柳茯苓姐弟俩起床时,她们母女俩已经收拾完了。灶台上的菜粥也煮好了,柳佩芸今日还大方的煮了一大碗鸡蛋汤,给女儿和两个侄儿侄女都分了一大碗。 柳佩林去城里也是赶早的,他连早饭都没吃,趁着村里头那几个鬼崽子还在家里头睡大觉,立即去县城了。 上午生产队安排队员去田地里除杂草,柯奕和柳夕雾还是安排在同组,两个人分了两亩地,至于柯爷爷他们这些年纪大些的被分配去给菜地里除草浇水了。 柳佩芸在栅栏门口看着下边女儿顶着烈日主动在田地里跟大人们一起干活,就是为多挣点工分,她心酸得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这些日子身体要好一点了,有时候去后山的竹林砍竹子都能坚持半个小时不喘气。若是搁在以往肯定不行的,以往她也跟女儿一道去砍过柴,每次干十多分钟就得坐在一旁歇好久才能恢复。如此一想着,她也带上柴刀去竹林里砍柴了。 扯杂草与插秧快多了,柯奕和柳夕雾两人就像两头有使不完的劲一般的小牛犊,队里很多大人都拿他们与家里的同龄孩子做对比,自然都是正面教材。柯奕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能干还说得过去,小辣椒这个女娃子也跟头壮牛似的,天天下地干活都不嫌累喊痛,也不怕皮肤晒成黑煤炭影响容貌,个个都羡慕柳佩芸生了个好闺女。 当然也有嫉妒的,例如赵冬梅。 她此时正在用一格外怨毒的眼神盯着柳夕雾的背影,前段时间被她揍怕了,也被何大柱给揍怕了,这些日子忙得很,也就歇停了几日没闹腾。这会儿农忙季节要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要轻松些,她脑子里又开始想着鬼主意了。 两人将几大篓子的杂草搬到田埂上,柳夕雾将放在水渠里凉着的茶坛子拿出来,倒了一碗给柯奕,自己也倒了一碗大口喝了下去。 柯奕咕噜咕噜几下就将一碗水灌下,拿过茶坛子再倒一碗,还压低声音提醒:“小辣椒,这些日子你小心点,我刚才看到赵冬梅看你的眼神很恶毒的,这个女人胡搅蛮缠得很,你防着点。” 柳夕雾眉头皱了下,这些日子天天干活,她还真把赵冬梅这个搅屎棍给忘记了。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汗,转头看了一眼下边水田里弯着腰在除草的赵冬梅,回想了下何家和赵家的其他人,有些不确定道:“柯奕,赵冬梅她女儿是不是小红队的?” 赵冬梅和何大柱生育了两儿一女,长子何建国年纪和柳夕雾一般大,才十五岁,长相和性格都随何大柱。二女儿何建芳十四岁,和赵冬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天喊着口号在附近几个生产队晃悠找寻建功机会,在小红队里还算是个小领导,脑子比她妈还要聪明阴险点。小儿子何建军十岁,天天和村里头一帮年纪相差不大的男孩子在泥地里打滚捉黄鳝泥鳅。 “是,你自己防着点,也别去主动招惹她们,和那些人对上对你没好处。”柯奕好心提醒了一句。 特殊时期刚开始时,他在京都亲眼看见过那帮人喊着伟大的口号,实则干一些足够羞辱人尊严的事情,那时候他虽然年纪小,可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都深深牢记在脑海中。 柯家出身贫农,爷爷是在枪林弹雨中无数次出生入死才挣得一份荣耀,可因为大伯母无中生有的恶意陷害污蔑,爷爷堂堂开国功臣却落到被下放在这里劳动改造的命运。爷爷心中无限惆怅,爸爸心中倔强不服,大伯及堂哥堂姐都沉浸在自责后悔中,而他也心中茫然无奈,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柳夕雾认真的点了点头,离特殊时期结束还有整整一年多两个月,她只想陪着妈妈安静的度完这辛苦的几年,日后等国家政策变了,她要带着妈妈及外公一家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改变命运。 抬头见少年柯奕脸上难得露出了茫然和疲惫,柳夕雾突然不自主的问出了话:“柯奕,你为什么不去上学了?” 柯奕微顿,声音有点低,有点闷:“读书有什么用,知识分子都被归为右派来农村种地了。而且,我们家这种情况,我不读书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