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这样……平时,没少操练吧?” 男人脸上的笑讽刺又刻薄。 张璐咬紧下唇,一股难堪从脚底直冲脑门。 呵,原来她也会感到羞耻? “衣服穿好,不是谁都稀罕你胸前那两坨肉。” 张璐面色难堪,咬了咬唇,目光一狠,索性将裙子全部脱掉,露出翘挺浑圆的臀部,和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 “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眼里闪过的倔强倒是与殷焕记忆中当年的她不谋而合。 有些东西固然会变,但也有些东西不会变,比如,好强,再比如,执拗。 殷焕越是嫌弃,她就越要往前凑;越是想逃,她就非不让走! 张璐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该大的地方不小,该耸的部位不耷,加上这些年的精心保养,连喜欢大胸翘臀的外国男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就不信殷焕把持得住! 但结局注定要让她失望,男人眼里闪过戏谑、厌恶、嘲讽……却唯独没有想象中的痴迷与惊艳。 一阵挫败涌上心头,张璐猛地握拳,她不甘心呐! “岑蔚然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 男人面无表情。 “她被人睡过了,脏了,证据摆在面前,你还要自欺欺人吗?!”张璐伸手擦泪。 “那也不关你事。” “你相信了,对不对?”张璐敏感地察觉到他话里隐含的意思。 殷焕冷笑,拂袖而去。 突然,脚步一顿,折返回来,抽走那份文件。 “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个我先拿走了。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然然一句不好,呵呵……你应该清楚我收拾女人的手段。” “你……威胁我?” “就凭你想挑拨我和然然这点,就不可原谅!还有,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倒贴上门总归不是什么好货。” 男人走了,张璐愣在原地。 那句,“倒贴上门总归不是什么好货”,字字诛心。 她甚至怀疑,这还是记忆中那个等她放学、为她和流氓打架的殷焕吗? 回国前,她信誓旦旦要把他抢回来,如今,她还有那个能力吗? 岑蔚然,你何德何能让他爱护至此?! 出了酒吧,殷焕骑车离开。 初秋的风灌进头盔,挟裹着一丝难言的冰凉,点染了夜的孤寂,渗进心坎里。 吱—— 急刹,一个漂亮的甩尾。 下车,摘头盔。 十点一刻,沿江滨路散步的人已经陆续离开,他斜靠在车身上,掏出烟盒。 啪嗒—— 窜起一簇火苗,含着烟凑近,将烟头置于火光之上。 深吸,缓吐,白色烟雾袅袅升腾,瞬间模糊了眉眼。 静静抽完,男人取出文件,用火星未灭的烟头点燃,干燥的纸张辅一接触便留下一个黑点,而后黑点扩散,逐渐窜起火苗。 直到,吞噬干净,留下一堆黑灰。 最终,散落风中。 殷焕驱车离开,油门猎猎作响。 …… 岑振东葬礼那天,秋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寒意,湿冷入骨。 秦蓉作为遗孀,一袭黑色绒面旗袍,胸前别着白花,长发盘得一丝不苟,低垂着头,面色难掩苍白。 站在灵堂前,与前来吊唁的人握手鞠躬,云儿、朵儿两姐妹陪伴左右,同样的黑色长裙。 姐姐神色悲怆,妹妹面无表情,单薄孱弱的两朵娇花煞是惹人怜。 “林伯伯。”乃岑振东生前知交。 “你们姐妹俩……”哽咽难忍,“一定要好好的……” 岑云儿泪流满脸。 岑朵儿没哭,却哆嗦着唇瓣,比哭还让人心疼。 “好孩子,节哀。” “谢、谢您……里面请……” 一声长长叹息。 今天到场的,除了岑振东多年的好友、岑氏合作伙伴和三亲六戚之外,还有各大媒体记者。 岑振东生前热衷慈善,与媒体界多方交好,不仅出手阔绰,还十分和善,从来不摆董事长的架子,因而在商界口碑甚好。 就连八卦杂志也从来不拿岑家开涮。 足以可见岑振东的个人魅力。 灵堂内,中间停放冰棺,岑振东躺在里面,神态安详。 两侧摆放着花圈,上书某某敬挽的字样。 哀乐声声,气氛凝重。 江豫站在最外围进门处,与秦天奇分列左右迎接宾客。 岑家下一代没有男丁,江豫作为世侄,秦天奇作为女婿,扛起为儿重担,替岑振东送终。 “咳咳……” “要不要进去加件衣服?”秦天奇开口询问。 一场秋雨一场寒,不比盛夏。 他都已经穿上风衣,江豫却还是一件单薄的衬衫。 “没事,咳咳……”江豫摆手,“烟瘾犯了。” “我这里有。”说着伸手去掏。 “不用了。”这种场合抽烟,于理不合。 “麻烦你了。”秦天奇作为女婿,论关系,自然比江豫这个世侄亲,感谢的话由他来说并不别扭。 “言重了。岑叔待我如亲生,我自然要送他最后一程。” 两人不再交谈,向前来的宾客寒暄致谢。 “时间差不多了。”秦天奇抬腕看表,“走吧,进去了。” “你先去,我再等等。”江豫皱眉,神情略有忐忑。 深深看了他一眼,“那我先进去了。” 言罢,转身往里走。 江豫轻嗯一声,目光却盯着外面,脖颈不自觉伸长,像在等谁。 “然然……”你可千万不能退缩。 终于,在最后一刻,她到了。 黑色长裙,头发用木簪挽起,女人撑着黑色大伞,在雨幕之下静静凝望。 江豫狠狠松了口气,顾不上这漫天细雨,就这样冲出去,站到她身边。 “怎么跑出来?衬衣都淋湿了……”她将伞往他头上移。 “没事,不用管我。” “进去吧……” “那,我们一起?” 她抿唇,目露犹疑。 “然然,你要面对现实。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岑蔚然不说话,眼神放空,像被抽去灵魂的木偶。 江豫心疼,却无法纵容。 “然然!”他伸手,扣住她瘦削的两肩,狠狠一晃,“你清醒点!” 倏地醒过来,眼神聚焦。 “江豫,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 “岑叔留给你的,你不要,是想让他死不瞑目吗?!” “不,我、我不想……”她摇头,泪水滚出眼眶,顺着脸颊淌落。 “那是你应得的!” “应得?”自嘲一笑,“是我签了手术同意书,如果不签,说不定……” “你醒醒吧!岑叔得的是癌症!本就无药可医,你只知道在正确的时间,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结果好坏是你不能把控的,所以,别再折磨自己了!” “不,不对,如果我不签的话……” “你必须签!签了才有希望,即便最后不尽如人意,也无法否认你当时决定的正确!” “如果换做是你,会签吗?” “会。然然,你还不懂吗?签和不签并没有区别,岑叔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她抿唇,神色中透出一股执拗。 江豫握住她的手,岑蔚然避开,讷讷抬眼,“我想回去。” 男人面色一沉:“里面躺着的人是你亲生父亲,你就忍心看他一个孤零零上路?” “他怎么会是一个人?他有妻子,有女儿……” “可他最想见的人,是你,岑蔚然!” 女人身形一晃。 “别再逃避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也不是你不争就能善了。” 她神情怔忪。 江豫不再开口,等她做最后决定。 半晌,一声轻叹逸出,“走吧。” 男人如释重负。 江豫带着岑蔚然进去的时候,悼词已经念了一半。 两人站到冰棺旁边,刚好与岑云儿岑朵儿两姐妹一左一右,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秦蓉冷冷朝他们那边瞥了眼,而后面无表情移开。 众人对突然站在亲属席上的陌生女人投来或好奇、或端详、或探究的目光。 “那是谁?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啊……她怎么和江豫站在一起?” “你看,戴了孝的!” “不该啊……岑董两个女儿今天都在场,难道是远方亲戚?” “远方亲戚能站那个位置?” 悼词念完,众人落座后,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已经不少人猜到了岑蔚然的身份,纵使心里惊愕,面上也伪装得毫无二致。 果然,天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就算岑振东那样好口碑的人也不能免俗…… 媒体朋友们反应就大得多,靠着独有的敏锐嗅觉,打从岑蔚然进门那一刻起,就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八卦气息。 看来前段日子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如今财产的分配,岑氏的归属,以及岑振东个人名下的巨额财富,究竟作何归属,是大部分人关心的焦点。 看来,就要有场好戏上演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姗姗来迟。 他却说,“不早不晚,来得刚好。” 人群中议论骤起。 “是张闾!” “什么?竟然是他?这……不像啊,看上去太年轻了!” “没错,就是他!看来是要借着媒体在场宣布遗嘱……” 只因,张闾其人,乃是岑振东的私人法律顾问。 平时甚少露面,如今出现在这里,想来绝不是碰巧…… 毕竟,大家都不是瞎子,如此正式,且大张旗鼓。 众人拭目以待,纷纷勾起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