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舒坦吃完晚饭，向看守要了一份报纸，细细地在读，何七来了。　　“把门打开！”何七紧绷着脸，命令看守打开铁门，自己闪身进入，复又把门合上，一声不吭地坐到床沿。　　舒坦想到了放在枕头里的匕首，他不动声色地坐到枕头边，将手撑在床面上，也没搭理何七。　　“你叫舒坦，是吧？”何七摸出一根烟，点上，递给舒坦，舒坦摆了摆手，掩住口鼻，他受不了烟味，何七没管他，自己抽着。　　“为什么把我抓进来？我犯了什么罪？”舒坦侧眼看着何七，“你又是谁？”　　“你的问题都并不重要！”何七吐出一个烟圈，“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抓你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早点出去，如何少在里面吃苦头”　　舒坦觉得这种谈话很无趣，里面也没吃什么苦头呀，吃好睡好，倒很清静。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合作，不但马上可以让你获得自由，还能以后保证你的安全，第二，你也可以不听我的话，但我有办法让你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到最后再走第一条路，这苦就白吃了”何七把烟蒂用脚踩灭，不紧不慢地说着。　　舒坦社会经验少，道行也浅，这段时间以来，也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强大的旋涡中，但他心里一直坚信，柠檬和季伯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们的话可以听，其他人的，都是敌人。　　“谁是对的，我就听谁的话”舒坦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我一介平民，平素遵纪守法，也不与他人结冤仇，我只想平凡地活着，有罪你给我定，无罪我会抗挣到底”　　不卑不亢的几句话，把何七塞得哑口无言，何七心里还没底，到底舒坦知道多少事情，田格在他身上掌控到什么程度，现在与他在对话的，是舒坦还是田格。　　突然，何七毫无征兆地一个左勾拳挥向舒坦，舒坦敏捷地侧身低头，反手抓住何七的左腕部，顺势一扭，将他按倒在地，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等舒坦明白过来，赶紧松开手，何七不依，将舒坦拦腰抱住，要想把他掀倒在床上，舒坦右手抱住何七的颈部，左脚用力一蹬桌沿，借着蹬力反而把何七压在了床上。　　响声惊动了门外的警察，大家跑过来见何七被压在床上，掏枪打开门帮忙，何七摆摆手，要他们冷静，把枪收起来，不用惊慌，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舒坦，拉着他坐下。　　舒坦也被自己刚才一边串的熟练动作惊着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厉害了，平时没练过呀。　　何七早已对舒坦的身份进行了摸底调查，知道他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交友圈小，没有什么特别爱好，根本不会功夫，这次一试，就知道是田格在他体内已经基本成熟，完全可以借用舒坦的身体表现出自己的个性，那么，刚才的谈话内容，田格也是知道的。　　田格是认识何七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舒坦情绪上没有表现出特别，要么是田格隐藏得深，要么是非应急状态下，个体表现还是以舒坦为主导。　　“把他拷起来，不要让他走动！”何七命令警察，把舒坦拷在铁栏杆上，这个姿势很难受，站不直，蹲不倒，只得用另一只手抓着杆子歇力，几个小时后人就会暴躁。　　何七的目的就是要让舒坦暴躁不安，以前黑山教过他，要看清一个人的灵魂，最好的办法是折磨他的身体，当灵魂无法在暴躁的身体内安稳时，一定会露出他的本性。　　手拷越挣越紧，勒得皮肤生痛，三个多小时下来，那个难受劲，舒坦已经无法再忍了，腰酸得厉害，腿也抽筋了，弯腰站着整个人都在颤抖，一蹲下，身体的重量吃在手拷上，手腕又被勒得痛死。　　“我要尿尿，快放我下来！”舒坦带着哭音怒吼，边上站着的警察白了他一眼，继续靠在椅子上打盹。　　舒坦是真的憋急了，双脚轮流在地上跺着，大腿交叉夹紧动作，想从半蹲的姿势站起来，人一放松，只感觉到腿间一股热流顺着大腿而下，把鞋子都淋湿了。　　先是呜呜地哭，舒坦后来忍不住了，用手拍打着栏杆，大声呼喊。　　那个警察不耐烦地走过来，舒坦以为来给他解手铐了，没想到警察拨出腰里的电棍，对着舒坦狠狠地一棍，本来已疲劳到极致的舒坦哪里经得起这一闷棍，眼冒金星，身体一软瘫倒下去，但手铐一下子把他从昏睡中拉痛，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要被扯断了，剧烈的疼痛不得不让他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半蹲着。　　仿佛人间地狱，舒坦从没吃过这样的苦，他恼怒地用脚踢着铁杆，如一只发怒的狮子，狂躁着，怒吼着，突着眼睛不断地骂着人。　　“让你再吵，让你再吵！”警察被吵得烦了，打开门，走到舒坦身边用皮鞋脚猛踢，舒坦无力躲闪，腰上被蹬了好多脚，腿都快要被踢断了。　　“救命呀，快来人呐，救命，我要死了！”舒坦有气无力地喊着，身体再一次软下去。　　那个警察熟练地脱下舒坦的袜子，一把塞入他的嘴里，脚臭伴着尿骚味，刺得舒坦干呕了好久，气都透不过来，只得让自己安静下来，再乱动恐怕要被憋死在这里了。　　警察不依不饶，抓着舒坦的头发左右开弓扇他巴掌，下手很狠，嘴角马上流出血来，脸也肿了起来。　　舒坦身体已经痛得麻木了，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但他此时的脑子特别清爽，想起昨天与妖妖见面时，妖妖的叮嘱他要保存好体力。　　于是，舒坦呜呜地嘴里发出响声，向警察点头，示意他有话要讲，警察停下手，拨出他嘴里的臭袜，舒坦大口地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要见刚才那个男人。　　“别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乱说，他是我们的头，何局长！”警察没好气地踢了舒坦一脚，转身关上门去叫何七。　　何七一直在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听到舒坦的阵阵惨叫声，他知道舒坦忍不了多久，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哪里经得起这么拷打，精神和**早就崩溃了。　　叼着根烟慢慢地踱过来，何七阴笑着，用手指点点舒坦，“刚才不是很厉害嘛，我不是警告过你，你不合作有的是苦头吃，你看，早配合不就没事了”　　“快放开我，我受不了了！”舒坦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流着血，看着何七。　　“把他放下来”何七一挥手，身后的警察跑过来，打开手铐，舒坦哪里还站得住，身体软倒在地，警察半抱半拖，把舒坦搬到床上。　　看到舒坦尿了裤子，满身的骚臭味，何七远远地站着，用手掩着鼻子。　　舒坦难堪地扯过薄被，盖住下身。　　“去拿两瓶酒来，再整些花生米什么的下酒料来！”何七转身命令警察。　　两瓶啤酒，一碟花生米，几块糕点，何七把桌子拖到床边，把一瓶酒递给舒坦。　　舒坦艰难地坐起身，靠在墙上，接过酒，咕咚咕咚仰着脖子就是一大口。　　“田格，我们谈个条件！”何七把一碟花生米递到舒坦面前，“我知道你冤，但你一直是个理性而识事务的人，目前的处境对你很不利，说句实话吧，要弄死你很容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把舒坦搞死了，你的魂就散了”　　“我本来就是个死人，死一次也是死，死两次也是死，我无所谓，你们作恶多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田格轻松地说。　　“我知道！”何七站起身，缓缓地踱着，“韩幕为找出杀你的线索，用尽了心思把你的赶尸回来，不就是为了报个仇么？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识事务者为俊杰，你报了仇，把我们杀了或者法办，又如何？这与你跟韩家何干？你能得到什么？”　　“自私的人永远只为自己考虑，要是我有机会揭发你们，一定要让你和黑山牢底坐穿，永世不得翻身，今天的我，就是过几天的你，我做鬼没关系，希望以后在阴间碰到你”　　“哈哈哈”何七仰天大笑，“我以前是个唯物主义者，并不相信世间有鬼魂的存在，今天我亲眼看到了，但这有什么呢，我反而开心，因为以后做了鬼，还能看到人世的恩冤情仇，这难道不是一件乐事吗？不过，现在趁我还活着，就该做人活着时的事情”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魂魄不散的，像你这种恶行满贯的人，以后是直接进十八层地狱的”舒坦半瓶酒已经下肚，体力稍有恢复，他在盘算着如何对付眼前的这个何七，他的小心思，田格早已猜测到几分。　　他要拖延时间，麻痹何七，为自己争取机会。　　“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看在你给我酒的情面上，我可以考虑一下”舒坦抓起几粒花生米丢入嘴里。　　“田格，其实我是一直佩服你的为人和能力的，要是你还活着，与韩菲好上了，我们还是一家人呢”何七见田格语气转变，高兴地走过来，拉过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是呀，原先我也是这么想的，能攀上你这棵大树，做韩家的二女婿，金山银山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了”田格讪笑，“你也何苦，身居高位，又与韩康结了亲家，非得跟着黑山走这条路”　　“别提了”何七摆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儿子，他要是有你一半聪明，还用得着我再折腾”　　“呵呵”田格笑着，“子不教父之过，你可是你的责任呀”　　“说真的，我倒有一计，不但能让你重进韩家，而且有可能会帮助你借身体复活回到人间，只要你肯跟我合作，一切都由我来安排！”何七凑过身，神秘地附在舒坦耳边说。　　“好呀，说来听听，什么计划？”田格佯装很有兴趣。　　“这个，现在说话不方便，这样，你今天先休息着，把身体调养好，今天晚上八点，我会再过来，把详细的计划说与你听”　　田格点头同意，他有自己的打算，现在浑身疼痛全身无力，要想控制何七非常难，搞不好失败后机会就永远失去了，等八点他恢复点体力，再利用妖妖交给他的匕首和定尸珠，好好计划一下，来对付这个何七。　　何七心情不错，见田格转投，交待警察给他准备点好吃好喝的，安心让舒坦在床上休息，他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