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复杂的情亲
闻声看去,颜尧舜站在门外,即使只是穿着睡袍,他身上那与身居来的贵族气质,即便是没有昂贵西服的衬托,依旧让他的出现犹如帝王驾临一般。 “大……大哥。”颜子悠有些傻了,这个时间,大哥怎么会来爸的书房,大哥对爸恨之入骨,平时对爸的态度都是视而不见,完全将爸当成空气般,若没有什么重要事,大哥会来爸的书房吗? 颜子悠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大哥来爸的书房,肯定不会是来找她,都这么晚了,大哥来找爸所谓何事? 颜英邦也很意外,错愕的望着颜尧舜,他全身集聚着一股强大的磁场,让人望而生畏,即便自己是他的父亲,颜英邦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颜尧舜迈步,宛若神祗般,随着他的靠近,全身散逸着矜贵的气质,还有从他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骇人气势,让人无法亲近。 颜子悠压制着想要逃之夭夭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问道:“大哥,这么晚了,你找爸做什么?” 颜尧舜根本不屑回答颜子悠的话,从他来到书房,他的目光就未曾从颜英邦身上移开过,根本就没看颜子悠一眼。 “大哥。”颜子悠挑眉,心底的畏惧被怒意取代,在他眼中,她就这么没存在感吗? “颜……尧舜。”颜英邦声音也压抑不住的颤抖,今天过年,他不想他们两父子还要争吵,颜英邦下定决心,无论颜尧舜说什么,他都不会还口,他深知颜尧舜对他有怨气,他让颜尧舜发泄。 颜尧舜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前,颜子悠一愣,不明所意,颜英邦脸色却是苍白无力。 见颜尧舜转身欲离开,颜英邦蹭的一下站起身。“站住。” 颜尧舜根本不听颜英邦的话,他是来还卡的,颜英邦叫他站住,他就站住吗?他有那么听话吗?除非是倪乐卉的话,否则,谁的话他都不会听,除非他心情美丽的时候。 “颜尧舜,你这是什么意思?”颜英邦见他不站住,杵着拐杖快步来到颜尧舜面前,挡住颜尧舜的去路。 “动作挺灵活。”颜尧舜讽刺道,杵着拐杖都能快步来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路,哼!就凭他能挡住他的路吗?只要他不愿意留下,谁拦得住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颜英邦不理会颜尧舜的讽刺,举高手中的银行卡。 “你的钱,我不稀罕。”颜尧舜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我的钱,你不稀罕,哼!颜尧舜,钱不是给你的。”颜英邦冷笑一声,大过年的他不想跟颜尧舜起争执,可颜尧舜这是在逼他,他给自己未出世的孙子红包,这有错吗?他已经妥协了,已经认输了,颜尧舜还想他怎么样? “我的孩子,我会养,不需要你插手。”颜尧舜说道。 “颜尧舜,我没有想要插手,过年过节,给晚辈红包,这是习俗。”颜英邦缓和了一下语气。 “不稀罕。”颜尧舜咬牙切齿的说道,以前他不给,现在他想给,谁稀罕他的红包。 “颜尧舜,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颜英邦质问道。 “离我们远点。”颜尧舜冷声说道,倪乐卉狠不下心拒绝颜英邦,可不代表他狠不下心,他现在对颜英邦的狠,不及当年颜英邦对他的狠,颜英邦当年对他有多狠,他心里很清楚,人家说虎毒不食子,颜英邦却是三番五次想要他的命,想置他于死地,至少,他现在没想过要颜英邦的命。 哼!死是解脱,对颜英邦来说,死都是奢侈。 颜英邦语塞,他从颜尧舜的眼睛看到对自己的恨意,滔天的恨意,颜尧舜是该恨他,如果颜尧舜不恨他,他反而觉得奇怪。 颜尧舜推开颜英邦,颜英邦脚下一个跄踉,眼见他要摔倒,颜尧舜却没想要扶他的意思,颜子悠在颜英邦摔倒之前扶住他,担忧的问道:“爸,你没事吧?” “没事。”颜英邦摇头说道。 颜尧舜冷哼一声,继续迈步,见颜尧舜这态度,颜子悠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对颜尧舜吼道:“大哥,你这么能这么对他,他是你爸。” “错,他是你们的爸。”颜尧舜话一落,决然离开。 “大哥。”任由颜子悠怎么叫,颜尧舜都没回来。 “子悠,行了,别喊了,没用的,别把你妈给吵醒了,大过年的,我不想他们为了我又吵架。”颜英邦说道。 “爸,大哥怎么能这样,他太过分了。”颜子悠指控道。 “你大哥恨我,恨我就对了,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年轻时候造的孽,他没有对我赶尽杀绝,我已经很欣慰了。”颜英邦挤出一抹笑,在他有生之年,能不能得到颜尧舜的原谅,他都不知道,或许,至少他死,颜尧舜也不会原谅他,他也不会怪颜尧舜,也不会死不瞑目,如果换成是他,他会比颜尧舜更狠,颜尧舜对他,算是留情了。 对于当年的事情,颜子悠只是略知一二,她也不是很清楚,爸不愿意说,她也不敢问,她问过妈,妈只是沉默,她也懒得问了,小时候她对颜尧舜跟颜晓晓都很恶劣,更别说爸跟妈了。 在颜尧舜身上,颜子悠学到了一点,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颜尧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当年爸除了颜尧舜的根,颜尧舜就不可能有反击的机会了。 “爸,我扶你回房休息。”颜子悠说道。 “子悠,你扶我到椅子上坐,我坐一会儿再回房休息。”颜英邦说道。 “爸。”颜子悠挑眉,在颜英邦执着的目光下,颜子悠只好妥协,扶着颜英邦坐在椅子上。 颜尧舜走出书房,倪乐卉在外面等着他,见他出来,倪乐卉脸上荡出微笑。 “你怎么下来了?”见到倪乐卉,颜尧舜挑了挑眉,有些不悦,心里却是暖和的,在颜英邦面前,他的一颗心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在倪乐卉面前,他的心是暖和的。 “等你。”倪乐卉笑着回答道,她是不放心,刚才见到银行卡那瞬间,他的脸色很恐怖,连她都被吓着了,即使在她面前,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她真担心他们在大过年的时候打起来,她甚至有些后悔拒绝妈的挽留,他们若是在表哥家住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颜英邦给他们红包,他不接,她接了,来者不拒,原本以为没多少钱,却没想到颜英邦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大方,想到那张卡上的数字,倪乐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们回房。”颜尧舜搂着倪乐卉的楼,将她整个人护在怀中,她的手都冰了,颜尧舜紧握住她的手,想将自己的温度给她。 “还有吗?”倪乐卉问道,小心翼翼地看着颜尧舜的脸色。 “还了。”颜尧舜回答得很平静。 “颜尧舜,给你添麻烦了。”倪乐卉歉意的说道。 “说什么傻话。”颜尧舜揉了揉她的头发,被她麻烦,他很愿意。 大初一,所有人都醒了,颜尧舜跟倪乐卉却还懒在床上,颜家人不敢打扰他们,都没来叫醒他们,他们却被手机铃声吵醒,是左易楚打来的电话,叫他们过去,倪乐卉不想过去,左易楚也不勉强她,她现在的状况很让人担心,颜尧舜陪着她。 倪乐卉不吃饭,颜尧舜也不吃,倪乐卉不忍心颜尧舜陪着她饿肚子,可她吃了又吐,还好刘婶准备的饭菜很清淡,即使吐的时候呛到鼻子,也不会有被辣得窒息般的难受。 “乐卉,你这孕吐会不会严重了点?”刘婶担忧的看着倪乐卉。 “没事的。”倪乐卉扬起一抹笑,有些孕妇很幸福,不会孕吐,有些却晕得昏天黑地。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颜子翌也忍不住建议道,见她吃什么吐什么,他心疼极了,为了颜尧舜,她居然遭这份罪,这么辛苦,完全可以考虑不要孩子,是孩子重要,还是她重要? “没那么夸张,再说,我就是妇产科的医生。”倪乐卉说道,妊娠反应强烈,去医院也没用,除了输些营养液,也不敢乱输药。 “子悠为什么没你吐得这么厉害?”颜子翌问道,同样是女人,同样是怀孕,子悠的情况就比她好。 “体质不一样。”倪乐卉说道,并没说太多,专业术语他们也听不懂。 “没事,三个月后就好了。”刘婶说道。 “看她的样子,还能坚持到三个月吗?”颜子翌问道。 “子翌,别乱说话。”刘婶提醒道,忍不住看了一眼三楼,大少爷去给乐卉拿外套去了,若是被大少爷听到了,子翌又惨了。 “大嫂,大哥也真是,你吐得这么厉害,大哥也不做点什么吗?”颜子翌问道。 “他只能干着急,想帮忙也爱莫能助。”刘婶说道,齐宛海带着颜子悠跟颜子腾出门了,颜英雄也陪着颜英邦出门了,家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人,他们都不回家吃饭,刘婶也乐得轻松,每天准备那么多人的饭菜,她上了年纪,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等她老了,不能干活了,刘婶有些担心自己了,以前体力好,什么都能干,现在她感觉体力有些不支,还时不是生病,人老了就要认输,虽然子翌一二再再而三的说,她老了他会养她,刘婶还是担心自己被人嫌弃。 像她这样的下人,怎么好意思赖着主人,等她真动不了了,她就去养老院。 “学长,你不出去跟朋友聚会吗?”倪乐卉问道。 “一些狐朋狗友,去不去都无所谓。”颜子翌笑着回答,他是准备要出门的,见倪乐卉跟颜尧舜不出门,他索性也不出门了,留在家里陪他们。 “学长,今天是初一,你应该放松了一下自己。”倪乐卉说道,颜子翌只笑不语,倪乐卉想了想,又问道:“学长,其实你应该把毕医生约出来。” 颜子翌愣了一下,说道:“她要在家里陪自己的父母。” “学长,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毕医生的家里,去见见她的父母,学长,以你的条件,毕医生的父母一定会喜欢你,没准年后毕医生的父母就要提议让两家父母见面。”倪乐卉说道,越想她越觉得有可能,毕医生也不小了,她的父母一点操心她的婚事,这个时候有个优秀的男人出现在毕医生面前,毕医生的父母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我们还没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颜子翌目光闪了闪,他只想陪她,她却将他往其他女人面前推,心被伤到了,她怀上了颜尧舜的孩子,这是他意料之外,颜子翌有些后悔了,后悔没听妈的安排,后悔这么拖延着,如果他听妈的安排,速战速决,倪乐卉不可能怀上颜尧舜的孩子,如果事情进展得快,又理想的话,没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则是残酷的。 “学长,任何不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都是在耍流氓。”倪乐卉挑了挑眉说道。 颜子翌愣了一下,看着倪乐卉,问道:“你想我娶毕医生吗?” 毕医生,如此陌生而疏离的称呼,倪乐卉拧眉,还有颜子翌的话,他眼中的认真,仿佛只要她点头,他就会让她如愿以偿似的。 “学长。”倪乐卉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想你得到幸福。” “幸福?”颜子翌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嘴角扬起苦涩的笑,不能跟她在一起,他何来幸福,他的幸福就是她。 幸福这两个字,对颜子翌来说有些遥远。 气氛有些压抑,刘婶也感受到了,说道:“子翌,你去厨房帮我把蒜拿出来,我们今天中午吃蒜烧……乐卉,你喜欢吃蒜烧什么?” “随便。”倪乐卉尴尬一笑,闻着蒜味儿,她就想吐,更别说吃了。 “她不能闻蒜味。”颜尧舜从楼上下来,来到倪乐卉身边,把外套给她披上。 倪乐卉不能闻蒜味,只要闻到蒜味,她就要吐,左易楚已经不用蒜了,即使倪乐卉不吃,她做的菜里都没再放蒜了。 “乐卉,你怎么不说?”刘婶挑了挑眉,颜家人喜欢吃蒜,乐卉却不能闻蒜味,刘婶有些为难了。 “刘婶,以后菜里都别放蒜。”颜子翌说道。 颜尧舜冷睨他一眼,他的女人,不需要颜子翌关心。 “没关系,不有那么夸张,刘婶,别听他们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倪乐卉笑着说道,这是颜家,不是温家,刘婶也不是她的亲妈,她可以要求左易楚不许买蒜,却不能强迫刘婶不许买蒜,况且,颜家人也不会因为她的喜欢,就不吃那道菜了,以齐宛海的脾气,肯定会跟她做对,她越是不能闻,齐宛海就越要吃,不仅要吃,还要多吃,郁闷死她。 刘婶看着颜尧舜,颜尧舜目光一挑,冷声说道:“不吃蒜又不会死。” 倪乐卉默了,谁离开了蒜会死? 他们在讨论蒜的时候,倪乐卉的手机响起,颜尧舜拿起倪乐卉的手机,却并没有立刻接。 “谁打来的?”倪乐卉问道。 “是妈。”颜尧舜回答道。 “不是说了不过去了吗?妈又打电话来做什么?”倪乐卉问道,颜尧舜给不了她的答案,倪乐卉接过手机,直接问道:“妈,又做什么?” 左易楚有些着急,说道:“乐卉,你毕舅舅中风了。” “哪个毕舅舅?”倪乐卉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射性的问道。 “你说哪个毕舅舅?”左易楚没好气的反问道。 倪乐卉顿时恍然大悟,她知道哪个毕舅舅了,倪乐卉问道:“妈,他中风了,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乐卉,毕舅舅是你外婆的干儿子,你小时候他很爱你。”左易楚说道。 “妈,外婆死后,毕舅舅就失踪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他,他长什么样子我差不多都忘了。”倪乐卉说道。 “乐卉,你毕舅舅这一生挺可怜的,他现在又突然中风了,乐卉,你去看看他,看在你小时候他对你很好的份上,他又是你外婆的干儿子,你就去尽一下孝心。”左易楚劝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倪乐卉说道,她不想去。 “乐卉。”左易楚很是无奈,无法说服乐卉,她又担心他,心里有些着急上火。 “妈,你这么关心他,你怎么不去医院看他,他可是你的干哥哥。”最后三个字,倪乐卉嚼得特别重。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去看他,你爸会生气,我也怕你爸误会。”左易楚说道。 “妈,真是难得,素来独断专行的你,也会怕我爸生气的吗?”倪乐卉冷嘲热讽的问道。 “乐卉,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是,我真放心不下他,就当妈求你,你去看看他。”左易楚祈求道。 “妈,如果你跟毕舅舅之间真没什么,你还害怕爸误会吗?”倪乐卉说道。 “乐卉,我跟你毕舅舅之间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左易楚说道。 “你从来就没说过。”倪乐卉说道,回想毕舅舅给他们家带来的灾难,因为他,爸跟妈都差点离婚了,爸甚至怀疑她是妈跟毕舅舅的女儿,还带着她去做了亲子鉴定,庆幸,她是爸跟妈的女儿。 “乐卉,妈答应你,你只要帮妈去看看你毕舅舅,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左易楚保证道。 “真的?”倪乐卉有些不相信,左易楚的话十句有九句信不得,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承诺她都敢说,倪乐卉不得不防着,万一她帮妈去看了,回来后妈不认账,她找谁说理去。 “需要我发誓吗?”左易楚问道。 “再相信你一次。”倪乐卉同意了,她敢让左易楚发誓吗?她敢吗? “乐卉,谢谢。”左易楚忍不住对倪乐卉说了声谢谢。 倪乐卉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立刻挂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颜尧舜问道。 “毕舅舅中风了。”倪乐卉回答道。 “毕舅舅?”颜尧舜挑眉,对这个陌生的称呼有些皱眉,她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毕舅舅了? 倪乐卉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围上围巾,戴上手套,全副武装后出门,颜尧舜只在西服外面加了一件外套,没倪乐卉那么夸张。 车上,颜尧舜开了暖气,倪乐卉热了,取下帽子,脱掉手套,围巾也取下来,外套也脱了。 “毕舅舅是怎么回事?”颜尧舜问道。 “我外婆的干儿子,从小跟我妈和大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倪乐卉回答道。 “就这样?”颜尧舜挑眉,倪乐卉肯定没说完。 倪乐卉抓了抓额头,说道:“外婆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收毕舅舅当干儿子。” “为什么?”颜尧舜问道。 倪乐卉看了颜尧舜一眼,说道:“我妈跟大姨都爱上了毕舅舅,两人为了他,差点反目成仇。” “他呢?”颜尧舜问道,妈跟大姨都爱上了姓毕的,姓毕的爱谁? “毕舅舅刚开始爱我大姨,后来爱我妈,我妈最后嫁给了我爸,大姨也嫁给了大姨父,毕舅舅最后鸡飞蛋打一场空。”倪乐卉言简意赅的说道。 颜尧舜默了,他不问了,那个时候倪乐卉并没出生,估计她也是听外婆说的。 她不是当事人,也不是见证人,道听途说的话,真实性待疑。 他不问,倪乐卉也不说了,她知道的事情有限,就是编也很难编出来。 当倪乐卉跟颜尧舜赶到市中心医院时,加护病房外,毕亦瑶凌乱的卷发披散开来,显得有些狼狈,双手撑头安静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倪乐卉傻眼了,如果不是她跟毕亦瑶同事这么久,她根本不可能认出来。 倪乐卉还是怀疑,又看了一眼妈发到她手机上的地址,医院没错,病房也没错,只是毕亦瑶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她看错了,她认错人了。 颜尧舜静静地站在倪乐卉身后,将她眼中的震惊看在眼底。 “毕医生。”倪乐卉试着叫了一声。 听到倪乐卉的声音,毕亦瑶也很意外,抬起头,双目空洞,怔怔地盯着倪乐卉,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 果然是毕亦瑶,她没认错人,毕亦瑶,毕舅舅,毕亦瑶跟毕舅舅是什么关系?倪乐卉满脑子的疑惑,如果说毕亦瑶是毕舅舅的女儿,她比毕亦瑶只大几岁,而外婆死的时候,毕舅舅还没有结婚,即使毕舅舅离开后结婚生子了,他的女儿也不该毕亦瑶这么大。 倪乐卉走近毕亦瑶,缓慢地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双手,问道:“毕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毕亦瑶眼神涣散,痛苦地抓着额前的头发,说道:“我爸中风了,好端端的,我爸怎么会中风呢?” 说完,毕亦瑶竟咿咿呜呜地抽泣起来,她的伤心并非装出来,而是发自内心。 倪乐卉也被毕亦瑶那声“我爸”给震惊到了,毕舅舅果断是她的父亲,倪乐卉猛的摇头,毕舅舅居然有女儿,他的女儿还是毕医生,妈肯定不知道,否则,妈也不会让她来看毕舅舅,不停的说毕舅舅可怜。 “对了,倪医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毕亦瑶抽泣着问道。 “我……”倪乐卉咬了咬牙,真想说她是路过,可这理由太没说服力了,她没事来这里做什么?倪乐卉指着玻璃窗,说道:“我来看他。” 毕亦瑶一愣,瞪大双眼,问道:“你也是他的女儿?” 闻言,倪乐卉嘴角一抽,“你也是他的女儿?”毕舅舅到底有多滥情?到底有多少子女在外面。 “毕舅舅怎么样了?”倪乐卉问道,打消了毕亦瑶心中的疑问,她并不是毕舅舅的女儿。 “毕舅舅?”毕亦瑶挑眉,爸是有一个姐姐跟一个妹妹,虽然她并不知道是谁,只听说他的姐姐嫁给了一个姓孙的,而非姓倪的。 “毕舅舅是我外婆的干儿子,我妈听到毕舅舅中风的事情,特意打电话叫我来看他。”倪乐卉说道。 “原来是这样。”毕亦瑶恍然大悟,对于爸的过去,她并不了解,她相信倪乐卉,倪乐卉不会随便乱攀关系,何况,她爸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万贯家财,不会趁他中风的时候来乱攀亲戚。 “毕舅舅怎么会突然中风的?”倪乐卉又问道,长辈们的事,身为晚辈的他们,没资格指手划画,是妈打电话让她来看毕舅舅,她才知道毕舅舅中风的事,如果她事先知道,妈又没给她打电话,她不会来。 毕亦瑶低着头,面对倪乐卉的问题,她只能默默泪。 “毕医生,怎么了?”倪乐卉有些无所适从地拥住毕亦瑶,想要宽慰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 “倪医生……”毕亦瑶用力的抓着倪乐卉的袖子,急切的想说什么,却反而无从说起。 “毕医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倪乐卉见毕亦瑶神色慌张,愈加觉得奇怪,难道毕舅舅中风另有隐情? “倪医生,我……” 倪乐卉拍着毕亦瑶的后背,尽力地宽慰道:“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我把爸害成这样的,如果不是我,爸也不会情绪激动发火,倪医生,都是我的错,我是害的,都是我害的。”毕亦瑶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倪乐卉觉得毕亦瑶现在的精神状态有问题,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还有就是过于自责,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毕医生,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害了爸,不对,不是我,是他们,他们是故意的,是他们设计我,我才害了爸,倪医生,你要相信我,我不是罪魁祸首,他们才是罪魁祸首,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毕亦瑶抓着倪乐卉急切的说道。 倪乐卉越听越糊涂了,听毕亦瑶话中之意,这是一场谋财害命的阴谋。 倪乐卉抬头,望着颜尧舜,颜尧舜弯腰将倪乐卉扶起,说道:“她精神有些不正常。” “看出来了。”倪乐卉抬头揉搓着眉心,喃喃自语道:“谁在设计害毕舅舅呢?” “给我点时间。”颜尧舜说道,想要查清楚一点也不难,但是她要给他一点时间。 “颜尧舜,我不想管此事。”倪乐卉说道,妈只让她来看毕舅舅,可没让她多管闲事。 “不想管,我们就不管,人也看了,我可应该离开了。”颜尧舜说道,她想管,他就插手,她不想管,他就不插手,她还怀着孕,在医院不好。 “可他是我毕舅舅。”倪乐卉很矛盾,想管又不想管,她需要一个人推一下,就像左易楚把她推到医院里来,她希望颜尧舜帮她下个决定。 “你们来做什么?”走廊尽头,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闻声,倪乐卉跟颜尧舜面面相觑,随即都朝那边看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孙煜。 这是什么情况?倪乐卉越来越糊涂了,颜尧舜也挑眉不解。 倪乐卉猜想,该不会孙煜也是毕舅舅的儿子吧? 孙煜没理会颜尧舜跟倪乐卉,走向毕亦瑶,双手放在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毕亦瑶,问道:“你是毕俊的女儿?” 毕亦瑶愣愣地望着孙煜,愣愣地点头。“你是?” “毕俊是我舅舅。”孙煜声音冰冷,渗透着嫌弃,显然他并不想承认有这个舅舅的存在。 倪乐卉傻眼了,毕舅舅居然是孙煜的舅舅,倪乐卉望天,外婆不是说毕舅舅是孤儿吗? 毕亦瑶看向倪乐卉,倪乐卉眨了眨眼睛,看她做什么?这是他们的家事,毕俊只是她外婆的干儿子,他们才有血缘关系,在他们面前,她就是一个外人。 妈说毕舅舅孤苦伶仃,叫她来医院展露一下孝心,妈却不知道,毕舅舅并不像她所说的那么孤苦伶仃,想要来展露孝心的人多的是,根本不缺她一个。 正在此时,另一抹身影从加护病房走出来,看了一眼倪乐卉,来到毕亦瑶面前,指着孙煜,说道:“姐,他真是我们的表哥。” 倪乐卉看着此女子,二十出头,毕亦瑶介绍道:“倪医生,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毕雪。” “姐,她又是谁?”毕雪问道。 “我的同事,倪乐卉。”毕亦瑶说道,显然她知道毕雪的存在,也接受了毕雪这个妹妹。 “原来是姐的同事,那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毕雪问道。 “毕俊是我外婆的干儿子。”倪乐卉说道,毕亦瑶情绪不正常,她也解释不清楚。 “哼!爸身体健康的时候,没人来认亲,爸中风倒下了,认亲的人络绎不绝了,其目的能单纯吗?姐,你可要当心,可别轻易上当。”毕雪提醒道。 “雪儿。”毕亦瑶挑眉,对倪乐卉歉疚的说道:“倪医生,别往心里去,雪儿口无遮拦,没有坏心眼。” “人心隔肚皮,有没有坏心眼,你怎么知道?”颜尧舜冷声问道,好心来看人,却没想到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毕俊,颜尧舜突然对此人有兴趣了,他该叫人好好查查此人。 “你又是谁?”毕雪看向颜尧舜,那张俊美如斯面容,精致的五官,浑身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风华,用那绝美的容颜丝毫掩饰住了他的嚣狂野的气息,尤其是他那双精致的凤眸中的张狂,这个男人是她喜欢的类型,毕雪瞬间被颜尧舜给迷惑了。 “他是我老公。”倪乐卉站在颜尧舜前面,宣告着自己的主权,她的老公太优秀了,很容易招惹外面的蜂蜂蜜蜜,老公长得太好看了,也是一种烦恼。 稍不留心,就有不知死活的花蝴蝶飞上来,毕雪眼中对颜尧舜的贪婪,看得倪乐卉火冒三丈,这是她的男人,她才不许别的女人沾染。 如此霸道,颜尧舜喜欢倪乐卉这一面。 毕雪脸色一变,居然结婚了,不过没关系,结婚的男人更有魅力,如果他愿意,她也不会嫌弃他,毕雪伸手想要将倪乐卉拉开,想要对颜尧舜投怀送抱,颜尧舜眼明手快,搂着倪乐卉的腰,避开扑来的毕雪。 毕雪扑了个空,脚下几个跄踉,差点跌倒在地,还好孙煜将她扶住,提醒道:“小表妹当心。” 毕雪愣了一下,礼貌地向他微笑致意,道谢:“谢谢表哥。” 孙煜发现毕雪的肩膀抖得厉害,担心的问道:“小表哥,怎么,不舒服吗?” 毕雪笑意盈盈摇头,解释道:“没有,可能是爸突然中风了,我一时适应不过来,精神有些恍惚。” “舅舅为什么突然中风?情况怎么样了?”孙煜问道,眼中却不见一丝关心之意,反而在酝酿着什么目的。 “我也不清楚,医生说还没脱离危险期,除了相信医生,我们也没其他办法。”毕雪说道,突然泪如雨下,孙煜将她抱在怀中安慰着。 看着这一幕,倪乐卉汗颜,孙煜真会招惹表妹,她记得他那个叫什么的表妹可是对他情有独钟,看着他抱着毕雪的动作这么自然,他们真只是才认亲不仅吗? 毕雪抽泣着,环顾四周,并没见到她想见的人,问道:“对了,表哥,大姨呢?” 孙煜愣了一下,看了倪乐卉一眼,低沉地声音响起:“我母亲也病了,我将她送去美国修养。” 毕雪并没多意外,只是一个劲地说好,显然她是知情的,他们是故意的,他们在演戏,他们演给谁看? 她吗?还是颜尧舜,或是毕亦瑶,在场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他们三人,他们还会演给谁看?总不可能他们是演给躺在病房里面的人看。 这亲情太复杂了,倪乐卉无法理由,来到毕亦瑶身边,说道:“毕医生,我帮你打电话给学长,叫他来陪你。” “可以吗?”毕亦瑶眼前一亮。 “你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身为男友的他,怎么能独善其身袖手旁观。”倪乐卉拍着毕亦瑶的肩说道,刚刚毕亦瑶的情绪很不正常,现在又变得正常了,这是为什么呢?倪乐卉也说不清楚,想到刚刚毕亦瑶的话,只怕毕舅舅突然中风另有蹊跷。 “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毕亦瑶问道。 “今天是大年初一,谁会在大年初一工作。”倪乐卉说道,话一落,她就后悔了,在大年初一工作的人很多。 倪乐卉拿出手机,拨打颜子翌的手机,颜尧舜并没阻止她,她打电话给颜子翌,是叫颜子翌来医院陪毕亦瑶,倪乐卉在撮合颜子翌跟毕亦瑶,颜尧舜也乐以见成。 最好倪乐卉能成功,最好颜子翌同意娶毕亦瑶。 电话接通,倪乐卉并没说情况,只是问颜子翌忙吗?因为是倪乐卉打的电话,再忙颜子翌也会说不忙,倪乐卉又问他明天有时间吗?颜子翌的回答,不仅明天有时间,后天都有时间,倪乐卉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情况,让颜子翌来医院陪毕亦瑶,她给颜子翌挖了个坑,颜子翌傻乎乎的跳进去了,想要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颜子翌要来陪她,毕亦瑶的心情舒畅,精神也好了不少。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毕亦瑶问道:“倪医生,我这样好吗?” “完美。”倪乐卉说道,这样的毕亦瑶是很狼狈,我见我怜,这才能达到效果,学长一定会很同情毕亦瑶的。 虽说同情不是爱情,但是,有些爱情都是起源于同情。 噗,毕雪忍不住笑出声,这样糟粕的毕亦瑶,倪乐卉居然说完美,简直可笑。 倪乐卉睨了毕雪一眼,说道:“有胸无脑。” “你骂谁有胸无脑?”毕雪怒不可遏的质问道,看着倪乐卉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给生吞活剥吧,敢骂她有胸无脑,简直不可原谅。 “谁是奶牛,我就在骂谁。”倪乐卉目光落到毕雪的大胸上,自己的父亲中风了,她还穿得这么凉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娱乐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