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远官职三品,官补子上绣着豹子。 他的官品虽然在早朝的大殿上,并不能与站在那最前面的几位官补子绣着仙鹤,锦鸡,麒麟,狮子的阁老相比,在这朝堂上来说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是此刻他那隐隐颤抖的身子,与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令他身上那属于豹子的气质丧失的一干二净。 虽然对于丹樨上的皇座上那位,已然畏惧到了双股战战的地步,可却也没有愧对他胸前的官补子上,绣着的那只张牙舞爪的豹子。 凭着心底的一丝坚持,以及这么多年的为官之道,他终是鼓足勇气向着坐在皇座上的那位,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这数个月神龙卫在兵部侍郎的带领下,虽然平定了凉州的动乱,可却也将我朝的国库消耗一空,其实究极原因便是我们一开始的出发点便错了!” 听到王远安话至此,白玉京皇帝本就难看的脸色变的有些犯青,一个小小的三品武将竟然敢向自己发起挑战,指出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穿着的朝服上画着豹子,便长了豹子胆? 虽然心里有些不悦,白玉京皇帝却也很好的掩饰住了眼里绽放的戾气,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王远安,看看他到底能给自己说出个花儿来? “自我朝建立以来,历代皇帝征税纳粮,招兵买马,都是从老百姓身上所取,并不会让一些修行道派官绅纳税。凉州本便缕经战火,我们再去征召,无疑是在逼着那些老百姓去死!” 听着王远安的话,白玉京皇帝的眸子中有着一丝懊悔之色闪过。 在向全天下征召粮草纳税的时候,他并未想到这个问题,此刻在王远安的冒死之语下,终是让他看清了此事的症结所在。 这个事情的最根本症结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他在当时下达向九州征召纳税的皇令的时候,双眼完全被仇恨的怒火遮住。 在仇恨遮眼的时候,人便会是一个睁着眼睛的瞎子。 只是,白玉京皇帝眼里的懊悔之色一闪而过后,却是再次被一股更为强烈的怨憎之光覆盖。 盯着此刻站在下面正在滔滔不绝的王远安,白玉京皇帝的声音有些冷冽,有些怨憎道:“当初为何不向朕说明?” 他完全没有想到一切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若非他的一人独裁,又如何会令他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他只是认为,这些大臣太过于疲懒,整天只会站在朝堂上做泥塑木偶,根本做不了任何实事。 想到此处他便忍不住想要发火,可是他知道这位大臣能够为他梳理清楚整个事情的症结,那么自然可以给他一个解决方案,所以他还不能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推出午门给砍了。 王远安顿了顿后,再次开口道:“如果想要国库再次充盈,我们何不向那些道派修行之地和官绅纳税?” 听到王远安的建议,白玉京皇帝的双眼却是一亮,他觉得这个人还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看来是自己小看他了! 想到此处,再想到先前自己对他动的杀心,白玉京皇帝在心底给了王远安一个死刑豁免,之后令其退了下去,接着道:“既然王远安给出了方案,那么接下来户部兵部两位大人便互相协作,一起把此事办好!” 纳税这件事上面有令行,下面便会有人去将其落实,只是在平日里这纳税之事落实在地方,肯定要数月之后。 现在却是不同,有了户部兵部两部相互协作,只要了半个月,九州之地纳税之事已然推行开来。 雁过拔毛的景象,再次在其余六州上演,各地再次陷入一片凄凉的境地。 扬州本便是九州的最为富裕之地,自古便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所在,竟然在这第二次纳税中,陷入了苦不堪言的境地。 历史上最为跋扈,最为昏庸的皇帝向天下征召纳税,扬州都不曾陷入一片苦不堪言,可是白玉京皇帝却是做到了古人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这也算是他白玉京皇帝做的第一个具有创举意义的事情吧! 扬州城,流民四窜,一些在扬州城中极富裕的官绅被抄家,一些在扬州城赫赫有名的修行门派也都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后,扬州城再次有人竖起了义旗。 这次竖起起义旗帜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在以前曾祸乱过九州的人。 他们便是白莲教! 白莲教教众虽然并不多,但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一个个不仅身后高强,其领头人更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 在他的带领下,白莲教再度出山,哪里有不平他们便出现在哪里。 他们从曾经的祸害,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老百姓不敢反抗,他们来,老百姓不敢握刀,他们来。 一时间,这些白莲教的教众成了老百姓眼中的大英雄,活菩萨。 “反了,反了!” 白玉京皇帝感觉自己最近肝火太旺了,以前只是胸膛有些灼烧,现在他觉得心肝都似要点燃了。 现在他觉得所有人似乎都在跟自己作对,只是想聚集九州之力将王动给灭了,一统天下,做到历代皇帝都未曾做到的事情,自己有错吗? 为何这帮人都要跟自己作对? “王动那厮说朕是个不思进取的帝王,现在我进取了,你们竟然又拖朕的后腿?” 白玉京皇帝现在一逼上眼,便是他的子民们四处作乱,将他恨的体无完肤,所以他在养心殿中根本难以有个好觉。 “好,很好,既然这样,那我便先将内部安定下来,我倒看看有多少人是对朕有谋反之心的?胆敢对朕有谋反之心,朕谈何容你们!” 他的心里现在除了杀意,根本没有一点清明,凡是胆敢违抗他的,他都想挥动屠刀,将那些违抗他的人的脑袋给砍下来。 “今天我们便要将通往白玉京的漕运拿下!”一个白莲教的领头人在带着白莲教的教众做任务。 他们此刻趴在扬州城的漕运水路主干道旁边一堆芦苇中,此时因为在半夜,所以河道漆黑一片,根本没人能够看清楚芦苇中的他们。 漆黑中,这些白莲教的教众趴伏在芦苇中一动不动,虽然押运皇粮的兵卒其修为都不强,但却因为船上配置着一些强弓劲弩,所以他们也不敢托大。 京扬运河作为白玉京皇宫皇粮的主要运输道路,这些年白莲教奈何不了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那些押送皇粮的兵卒手中,有着对于江湖武夫威胁甚大的强弓劲弩。 今日他们敢来执行这个任务,并不是他们找死,而是终于请到了一个修习飞剑之术的道门高人。 有了这位高人存在,那么截断断白玉京皇粮便自然要轻松许多。 如果说他们今日执行任务的主要部分是什么,除了搬运船舱中的皇粮,便是接手船舱上那些兵卒手中的强弓劲弩。 有了那些东西,那么白莲教对抗朝廷的举动才会更加的顺利。 因为如此一来他们不必冲锋陷阵,只需要藏好身子,看着便行了。 而他们更是期待,那位施展飞剑的高人会以怎样的方式,截下漕运。 在紧张且带着期待的情绪下,芦苇缝隙之外的河面上,数条装载着皇粮,其上更是守护着诸多手持强弓劲弩的兵卒,手持火把来回走动着。 便在这数条船行到不远处的水域时,一只融化在夜色中的飞剑突然出现,随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这数条船只间飞过,那些官兵一个接一个不发一声的倒下。 这样的一幕,令深藏在芦苇中的白莲教教众看的通体发寒,修行者的飞剑手,段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在江湖上打拼的武夫,可以比拟的。 江湖武夫对上修行者,完全是自寻死路。 如果没有这名修行者的存在,那么他们今天他们肯定要死掉不少兄弟。 “走!我们快上去!” 白莲教的教众从来都没想过,劫朝廷的东西竟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就做到。 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位修行高人的带领下,他们成了京扬运河上朝廷漕运的克星。 白玉京所有的粮食,都是从扬州通过京扬运河这条水道运送入京的,可以这样说,白玉京的人能够有粮吃,完全是有扬州的存在。 如今这条水道断了,白玉京内的粮价便开始疯涨起来。 供不应求,价格暴涨乃是市场的必然要素。 白玉京皇帝万万没想到,扬州竟然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白莲教竟然死灰复燃,再次给他的王朝制造麻烦。 还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他觉得很懊恼,为什么,什么自己想要办的事情没一件顺利的! 因为抱怨,因为恨,他觉得老天对他真的太过无情了,现在如果老天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指着老天鼻子大骂,并且还想拿刀把老天的脑袋劈开,看看老天是怎么想的。 当然,拿刀劈开老天爷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白玉京皇帝那是断然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