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表发给张教授过后，陆汐就一直待在宿舍里看书。　　面前摆了一大《建筑空间组合论》《中外建筑史》《建筑力学》《建筑物里》《住宅设计原理》等等。　　她翻了这本翻那本，结果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中总是不由自主浮现着五年内出车祸的画面，那满地血腥，以及被卡在驾驶室当场气绝的父亲。　　她对那个滴滴车小师傅的话相当在意，当年可能是年纪太小想不到这些，如今五年过去，回想起来似乎很多地方不合理。　　父亲开车的技术绝对是登峰造极的，否则也教不出她这样的水平。　　车祸当时判定速度很快，根本就没查车祸原因，随便判定了对方全责。　　当时他们懵懵懂懂的，觉得既然对方那么诚意，车祸又是突发的，所以没有继续追究。　　如今想来，这车祸处理得实在太过仓促了。　　父亲真的死于谋杀吗？　　真的是别人杀错了？　　他们三个的辨识度有那么低吗？　　陆汐很想跟陆朝晖说说这件事，但又打住了，道听途说的东西可信度很低，最重要是太荒唐。　　谋杀，杀错人，这简直……细思极恐。　　砰！　　陆汐正胡思乱想着，寝室门忽然被人推开，紧接着一道人影飞快冲进了洗手间，里面立即传来“哇哇”大吐特吐的声音。　　“小菲，你怎么了？”　　陆汐狐疑地走过去，看到祁小菲跪在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好久她才缓过气来，踉跄着走的洗手台漱了漱口。　　祁小菲气色好差，吐得眼圈都红了，她惊愕地看了陆汐一眼，忽然就把洗手间的门给关上了，还扣上了锁。　　“喂，小菲你做什么，你怎么了？”　　陆汐拍了拍洗手间的门，但祁小菲没理。她这段日子都变得很古怪，沉默寡言，精神恍惚，好像忽然间被抽了魂似的。　　“小菲你病了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　　“我没事！”　　过了好一会儿，洗手间里传来祁小菲有气无力的声音，她打开门，刚要走出来时忽然眉心一紧，立即又扑到马桶边呕起来。　　倏然，一根白色的验孕棒从她兜里掉了出来，陆汐愣在当场。　　“小菲，你是……”　　祁小菲转过头，看到陆汐直勾勾盯着她脚下，低头一看，急忙捡起验孕棒藏在手心，一脸惊恐。　　“我，你，你你……”祁小菲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汐回过神来，问道：“你，你这是怀孕了吗？”　　其实陆汐是很疑惑的，因为祁小菲没有男朋友，甚至于她还是个处女，至少在不久之前都还是！　　但祁小菲垂着头没有否认，她已经用验孕棒连续测了四五次，每天早中晚都测，不可能每次都出错。　　“是谁，谁的啊？”　　陆汐也很紧张，她更多是害怕。虽然大学生中也有在读生结婚生子的，但那毕竟是极少数。　　祁小菲没说是谁的，她拉着陆汐衣角道：“汐汐，这事儿你帮我瞒着好吗？不要告诉乔恩欣和赵燕。”　　“我当然不会乱说！”　　陆汐犹豫着指了指她肚子，“可是你妊娠反应那么大，瞒得住吗？这些天老是看你吐，食欲也不佳，我还以为你肠胃炎呢。”　　祁小菲抿了抿嘴没吭声，眼圈却又红了。　　陆汐又问，“小菲，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啊？还够隐秘的呢，居然连我也不说。那现在你打算怎样，休学生孩子还是？”　　“不，我要做掉。”祁小菲满脸惊恐地摇摇头，“我要做掉这个孩子，不能生，一定不能生。”　　“什，什么？你要做掉？”陆汐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祁小菲点点头，别开头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地坐在床边耷拉着头，眉眼间那伤悲真是我见犹怜。　　陆汐很喜欢孩子，不太理解她的做法，道：“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赠与的天使，你怎么能够做掉呢？”　　“这孩子不能留……汐汐，你陪我去医院好吗？”祁小菲脸色很是苍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全身都在哆嗦。　　她这样坚决说孩子不能留，难道？　　陆汐又想起了她送萧逸回家的那天晚上，祁小菲不接电话，最后却在宿舍里裹着被子发抖，当时她的神色很诡异。　　莫非就是那一夜？　　可当时祁小菲是和连清在一起，难道是那个男人？　　陆汐还记得打给祁小菲的那个电话，那里面诡异的，粗重的喘息声。　　“小菲，你是自愿的吗？”陆汐忽然问道。　　祁小菲慌忙抬头，那脸刷地一下变得煞白，“那，那个人许诺说，等我毕业了给我高薪的工作。你知道我家里穷，长得也一般，我……”　　“所以你用自己做交易？就为了一个口头上的许诺？”　　祁小菲不置可否，其实那个人还给了她一张支票，虽然只有二十万，但对她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从始至终，祁小菲都以为陆汐没有看到那张支票。　　此时陆汐的脑子是空白的，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也无法去呵斥祁小菲，毕竟那是她的选择。　　少顷，祁小菲怅然若失道：“我会把孩子做掉，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不去找他吗？”　　“不能去，他会觉得我是讹他的，以后也不会给我安排工作。汐汐，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好点的工作。”　　“可他那是在给你画大饼，嘴上说的能管用吗？你这个傻子，现在白纸黑字都不一定管用，未来变数多大你不知道？”　　陆汐的直言戳在了祁小菲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上，她有些恼羞成怒，“不然我怎么办呢？我又没有你聪明，没有你漂亮，也没有那么多好男人喜欢我，你让我怎么办呢？”　　“……”　　陆汐被祁小菲的理直气壮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但她知道那个男人肯定是忽悠她的，若是他真的愿意帮祁小菲，给一份offer很难吗？　　而且祁小菲已经大四了，是完全可以签实习合同的，到时候毕业转正即可，但那个人没有这样做。　　所以，这个口头协议算个屁？　　陆汐想把这些话说给祁小菲听，可看她情绪那么激动是肯定不能接受的。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去找那个男人，否则节外生枝祁小菲会恨死她的。　　“小菲，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陆汐拉着祁小菲的手语重心长问。　　“嗯！”　　“那你听我一句劝好吗？去找那个人，要么要钱，要么要一份offer，好吗？”　　祁小菲眼睛瞬间瞪得很大，一副三观被颠覆的样子，“汐汐，你让我去讹他吗？我怎么干得出这种事？”　　陆汐顿时火冒三丈，吼道：“你觉得扼杀一个孩子，还要自己去医院堕胎就是高风亮节了？孩子做错了什么，要成为你放纵的牺牲品？”　　祁小菲立即不吭声了，泪眼汪汪。　　陆汐气得不想理她，把书收拾在背包就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于心不忍地转过头，“你真要去拿掉孩子，我陪你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