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禾私立医院,重症监护室。 都快二十天了,冯淑月依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整个人裹得像木乃伊似的,她恨及了这个丑陋的样子。 她是醒着的,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瞥向坐在床边削苹果的封霆煜。 莲嫂之前隐晦地告诉冯淑月,封霆煜在别墅楼顶上找到了冰和一些没用完的避孕套,也知道了她那些荒唐事。 然而这么久,他从未提及这个事儿。 但冯淑月知道,封霆煜现在更加看不起她,他知道她醒着的,却连眼底余光都不愿意给她一点。 少顷她问:“霆煜,最近公司还好吧?” “极好!” “那个……你和陆汐的事儿?” “我们订婚了,等她毕业或者时机合适就结婚。” 他的婚姻不再需要征得任何人同意,反对也罢,同意也罢,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往后余生,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只有陆汐,没有之一。 冯淑月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声,仿佛被压了一块很沉的石头。沉默许久,她说了句很古怪的话,“霆煜啊,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妈妈虽然做了很多糊涂事,但在这件事上没有骗过你。陆汐她根本就不是陆振山的女儿,她不过是一个弃婴。” 封霆煜手一顿,看向冯淑月,“你怎么知道?你调查她?” “她忽然出现在你身边,又莫名其妙被你爷爷写上族谱,你不觉得蹊跷吗?怎么多年你身边有过多少女人,你爷爷何曾看上过谁?” 确实,封霆煜身边绝色女人一波又一波出现,封老爷子也看到过,但的确没有一个女人能入他的眼。 而陆汐,不过是他从半道上捡回去忽悠老爷子的,却恰巧被他写上了族谱。 但,这只是巧合! “汐汐是在路上被常坤追债遇上我的,并没有你说的蹊跷,你放心吧。” “可她是弃婴!” “弃婴又怎么了,弃婴不是人吗?” 封霆煜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于是冯淑月没再吭声,但显然,她依然不接受陆汐。 不为别的,而是…… 封霆煜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丁,戳了一颗放在冯淑月唇瓣,她却扭头不吃,“莲嫂呢?” “给你熬骨头汤去了!”封霆煜放下苹果,睨着冯淑月犹豫着道:“妈,那天车祸发生时……你是瘾犯了吗?” 冯淑月脸色一滞,说不出话来。 病房的气氛忽然间诡异起来,只有母子俩长短不一的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压抑着的。 这句话封霆煜早就想问了,拖到现在是因为警方出事的车祸调查里,并没有蓄意谋杀这一点可能。 但封霆煜却在冯淑月的通讯记录中查到,其中一个司机似乎跟冯淑月打过电话,就在事发前一天。 这个司机是个毒品拆家,他有个儿子在暮下城的清风妖舞KTV上班,当然不是当少爷,而是男公关。 封霆煜暗中查过这个人,他是冯淑月的入幕之宾之一。此时他试探性问冯淑月,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把柄被人抓着。 良久,冯淑月沙哑着嗓子道:“霆煜,我有些想困了,你先走吧。”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 封霆煜霍然起身,寒着脸怒不可遏地盯着冯淑月。但终究他还是没把到嘴的话说出来,太难听了。 他离开病房,“砰”地一声关上门,辗转又来到了普通病房。 这是个单人病房,给封三的房间。 封三没有太严重的皮外伤,是脑震荡,养了二十天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封霆煜没让他出院,还派了两个保镖把他盯着。 他此时正在窗边发愣,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讪讪喊了声“二少爷”。 封三比封霆煜大十一岁,今年刚好四十,他是特种兵退役下来的,功夫极好,身材魁梧人长得也英武,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也难怪冯淑月会春心萌动,恐怕任何一个独居女人都挡不住封三这种硬汉的魅力。 “你真名叫什么?”封霆煜问道。 “曹毅!” “在封家应该有七八年了吧?” “七年零十个月。”封三回答问题一板一眼,他顿了下,小心翼翼道:“二少爷,夫人她……好些了吗?” “可能不会太好吧。” 封霆煜很奇怪自己的反应,对于冯淑月在外面喊的牛郎十分憎恨,但对封三却又没有那么大愤怒。 他掐了掐眉心,又道:“你是怎么联系到那个拆家的?” 封三神色一凛,“你……都知道了?” 封霆煜不置可否。 “对不起二少爷,你要是心里有恨就杀了我吧,我也觉得我很龌龊,就像个蛆虫,附在夫人身边的蛆虫。” 他不为自己辩解,因为他知道封霆煜从不听客观理由。 封霆煜冷冷道:“说!” “我曾经参加过黑三角缉毒战役,是国际刑警组织联合战役,不过那次战役意外失败,警方几乎全军覆没。” 封三提到那场战役,脸色特别的难看,还透着些许恐惧。 “我们跟黑三角最大的毒枭银兀对上,输得一败涂地,后来我落单了,就化妆成雇佣兵跟了一个商旅团。” “嗯?” “他是银兀底下的拆家,这家伙专门做东南亚的生意,他有个马仔是A市人,我们相互留了个电话。后来夫人她……我就联系上了。” 封霆煜脸一沉,“是君威车里的司机?” “是的!” 仿佛有些线索呼之欲出,封霆煜紧接着问道:“这次车祸究竟是什么原因?怎么会三辆车撞在一起?” “那个拆家从他儿子嘴里知道了夫人的身份,想要敲诈勒索一笔钱。夫人对他起了杀心,让我们想办法除掉。于是我们约了那家伙,谁知道他半途就打电话又来勒索夫人,并扬言夫人不给钱马上曝光,所以……” 封霆煜懂了! 事实上是封四想要撞死那个司机,然而却不知道为何冲出来一辆红色马自达,以至于三辆车撞在了一起。 这么说,最无辜的是马自达的司机,所以他的死相最完整,大概是苍天不忍。 封霆煜心里一阵悲凉,少顷又问封三,“那拆家的儿子是你从中牵线搭桥介绍给夫人的?” “我没有!”封三否认道,“我并不知道夫人从哪儿得来的渠道,反正她每次都叫我们去接人,送人,她很沉迷其中。” “那你呢?对她这般欲求不满有什么说的么?” “她是夫人,是我主子。” “好!”封霆煜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丢在了封三面前,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名,“都有印象吗?让他们换个生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