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边的望江茶楼在A市很出名，不过陆汐从未来过。杜默城约她在这儿见面，于是就让封十五把她载过来了。　　茶楼已经清场，陆汐让十五在楼下等，她径直上了楼，在靠窗的地方看到了杜默城，没戴眼镜，还换了身利落的休闲装。　　这样子的杜默城仿佛年轻了很多岁，少了几分温文儒雅，多了些英姿飒爽。　　陆汐狐疑地看了他很久，道：“杜先生约我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有！”杜默城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先坐下！”　　“啊？”　　陆汐依言坐下后，只见杜默城从兜里拿出钱夹，取出了里面一张照片递给她。　　这是个穿着军装的英俊男子，约莫四五十岁。男子五官棱角分明，眉骨清朗，眼眸太过凌厉，乍看之下满身正气扑面而来。　　他军装上的肩章很耀眼：金色枝叶两颗金星，这是中将肩章。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五官，居然与陆汐有着迷之相似，就仿佛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除了眼神，哪儿哪儿都像。　　“陆小姐，猜猜他是谁？”杜默城笑问。　　“这，这是……我爸爸？”　　没错，看到照片那瞬间陆汐就是这种想法，那眉眼，五官，以及神态，她天天看着实在太熟悉了。　　杜默城不置可否，试探着问道：“那你恨过他吗？这么多年对你不理不问，也不跟你相认。”　　“不恨！”　　怎么可能恨呢？　　陆汐拿着照片爱不释手，此时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原本她以为银兀是她父亲，心里头又抗拒又无可奈何。　　此时知道照片上英姿飒爽的军人是生父，她开心得都要跳起来了，这种滋味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下一瞬，陆汐连珠炮似的问道：“杜先生，你知道我爸爸在哪儿吗？他知道我的存在吗，他过得好不好？”　　听着陆汐嘴里喊出的“我爸爸”三个字，杜默城顿时目瞪口呆。倏然间眼睛酸得想哭，不过他硬是忍住了。　　他端起茶杯汲了一口掩饰了一下情绪，指了指陆汐面前的甜汤：“你要喝点吗？我专门为你叫的。”　　“你快告诉我，我爸爸在哪儿？”　　杜默城迟疑着道：“你真的不恨他？他从来都没有呵护过你一天，甚至都抱都没抱过你一下。”　　陆汐摇摇头，“不恨，他是军人，如果他明知道我的存在都不来看我，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　　“嗯？”　　“身不由己！”　　杜默城正在倒茶，闻之手微微颤了下，茶水洒了出来，还溅在了陆汐的右手上。他连忙拿起纸巾去擦，却看到了她虎口处的一颗红痣。　　而他的右手虎口处，也有一颗红痣。　　两人顿时一愣，杜默城忙要抽回手，被陆汐一把拉住了，抬起手比较了一下虎口处红痣的位置。　　陆汐倏然狐疑地看着杜默城，道：“杜先生，你这颗痣长得好巧啊，居然跟我的位置一模一样！”　　“我……”　　“岳父大人还要装多久呢？就这么不好意思面对自己的女儿？”　　楼梯边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令陆汐虎躯一震，立即站了起来，转头看着从楼梯边上来的封霆煜。　　封霆煜走到陆汐身边亲昵地捏了捏她脸，把她摁在了椅子上，盯着杜默城道：“岳父来都来了，怎么不露真容？”　　杜默城瞄了眼封霆煜，目光落在他搂着陆汐的那只手上，很不悦地蹙了蹙眉，“我可没认你这女婿。”　　封霆煜摊摊手，“那没办法，我和汐汐已经领证了！”　　陆汐此时呆若木鸡，怔怔看着杜默城，看着他将手放到耳后，然后轻轻撕下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皮。　　面具下的脸有些黑，饱经沧桑，左脸还有一道不短的疤痕。但这不影响他的俊逸，反倒令轮廓更为锋利，眉骨的英气让人心生敬畏。　　这张脸，就是照片上与陆汐如同复制的脸。　　杜默城少见地紧张了，讪讪道：“对不起汐汐，我……如你所说身不由己，所以一直也没有来看你。”　　其实他见过，只是远远的，用望远镜见过一次。那就是他此后十多年暗无天日煎熬中的白月光。　　活下去，就想看看女儿。　　陆汐瞬间泪眼婆娑，委屈巴巴地道：“你，你和妈妈居然抛弃我！”　　杜默城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象过无数次和陆汐见面的情景，她不理他，指责他，都有。　　却不曾想她居然问了这样一句话，让他无言以对。　　在陆汐出现之前，杜默城就已经和封霆煜见面了，原本他并不打算见陆汐，因为时机还未成熟。　　但又架不住封霆煜的游说，便鼓起勇气见了，怕她饿着，他还专门给她定了甜点和甜汤送来。　　“汐汐，我……”　　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年过半百了才来跟女儿相认，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即便他真的身不由己，也太亏欠她了。　　封霆煜拿出手绢给陆汐擦了擦泪，柔声道：“别哭了老婆，岳父是刑警，心里装的是天下，不像咱们俩只懂得风花雪月。”　　杜默城立即狠狠瞪了封霆煜一眼：有这样煽风点火的吗？　　封霆煜报以他一个十二万分热情的笑容，“岳父大人，可否移驾去寒舍小叙？这儿太引人注目了。”　　杜默城看了看腕表，犹豫了很久道：“下次吧，汐汐，爸爸下次去看你好吗？今天还有紧急的事情要做。”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绒盒递到陆汐面前，“很久之前就买下了，寻思着见到你时送给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不要，你去忙你的紧急事情吧！”陆汐瘪了瘪嘴，起身就气冲冲走了。　　“要我的话，肯定不会认你。”　　封霆煜没好气地看了杜默城一眼，拿起绒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老坑冰种翡翠，绿得耀眼。　　“质地虽然不错但款式老土，岳父这品味还真是一般。我就勉为其难地帮汐汐收下了，既然岳父日理万机，小婿就告辞！”　　“你等等！”杜默城叫住了封霆煜，又道：“阿K在你手里？”　　“怎么？”　　“把他放出来，我有用，就说是罂火找他！”杜默城看着封霆煜很不愿意合作的样子，又道：“我是你岳父，我完全可以怂恿我女儿跟你离婚。”　　“你想让你外孙没父亲的话，随你！”　　杜默城轻挑了一下眉，站起来拍了拍封霆煜的肩，“臭小子，对我女儿好点，不然老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这可是我杜家单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