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会死的。”　　“能够在封家生存下去的人，没有手段和背景是不能够的。”　　“你可曾为他想过，他撑住封氏集团的时候，还得分心来保护你，他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直言向来都不好听，仿佛利刺似的扎在心头，动一动就难受。　　回家的时候，陆汐脑子里来来去去全都是方希若和冯淑月所讲的话，每个字都令她十分难堪。　　原来封霆煜的世界那么不平静，早在十年前他就被暗算过差点死掉，那时候他应该也就十七八岁。　　谁在害他？　　所以他那奇怪的病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么，是无法根治了么？　　可即便是这样，陆汐也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在遇上封霆煜之前，她肯定对这种等级观念嗤之以鼻。可现在，她很清楚这就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封霆煜那样光芒四射的男人，是需要一个实力上旗鼓相当，能力上势均力敌的女人，她又算什么？　　打开门，家里一如既往的阴森，窗幔遮得严严实实，整个房间飘着一股因为封闭太久而产生的霉味。　　陆汐放下行李喊道：“阿姨，我回来了！”　　没人理，她走到张丽英卧室看了眼，被子拱成一团，上面乱七八糟丢着好多衣服，夏天的，秋天的。　　张丽英不在，床头上放着她的手机，陆汐拿起手机翻了下，才发现已经停机，急忙又冲了两百块在里面。　　放钱的抽屉里一分钱都没，陆汐估摸着张丽英是去打麻将了，于是关上门就朝棋牌室走了过去。　　“你才是不要脸的人，赢得起输不起，上次我输三千多说什么了吗？这次你输一百块麻将摔得啪啪的。”　　这是张丽英的声音，难得听到她大发雷霆。　　“老娘怎么输不起，怎么输不起了？我儿子有的是钱，哪里像你们家，儿子没用的废物一个，女儿在外面卖肉。”　　张丽英气得大喊，“你放屁，我女儿在读大学，是A市最好的学校，我儿子有工作，现在拿两万块一个月。”　　“你女儿就是在卖，前两天我还看到她画得跟鬼一样回来。她那样的货色，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吧？你看你穿得像个啥，跟个要饭的似的。”　　“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哎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张丽英打死人了……”　　陆汐在棋牌室外面听得真切，气得面色铁青，正要冲进去时，张丽英和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妪就打出来了。　　两人相互拽着头发，那个老妪不知道哪儿抓了跟木棍子，拼命往张丽英身上招呼，一点儿不手软。　　围观的也都是些老头老太，不爱管闲事都站得远远的。棋牌室老板想去拉，谁知道也被那老妪用棍子打了一下，立马就怂了。　　陆汐受了气，心里本就憋着一团火，此时听得老妪骂的这样难听，那火气“嗖”地一下蹿入四肢百骸，如狂风巨浪般汹涌澎湃。　　她二话不说冲上去一把夺过那老妪的棍子，狠狠推了她一把，“你刚说我什么来着？有种再说一遍！”　　老妪是个横人，极力声嘶力竭地骂了起来，“你不就是个卖肉的小贱人吗？在我们面前装什么纯良……”　　啪！　　清脆的耳光狠狠落在老妪脸上，把她没骂完的话给打了回去，陆汐撸了撸袖子，反手又是一耳光抽了上去。　　“你给我听好，我是以650分考上的C大，我哥虽然断了一只手臂，但他一直自力更生赚钱养家，你算什么东西随便编排我们家？”　　“小贱人，婊子，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儿子做什么的吗？我儿子是赚大钱的，轻而易举就能弄死你这小贱人。”　　“你他妈横竖找死！”　　陆汐压不住怒火，抬手又扇了老妪几个耳光，她跟疯了似的，下手就没有忍过，把老妞打得脸都肿了。　　张丽英吓坏了，急忙拉住了杀气腾腾的陆汐，她还在挣扎，“阿姨你让开，让我打死这嘴碎的老东西。”　　“别打了，汐汐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吗？”　　陆汐恶狠狠放话，“给我小心点，下次再敢骂我阿姨，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张丽英死命拖着陆汐回了屋，关上门就哽咽了起来，“汐汐，你跟那种人吵什么呀，万一报复咱们怎么办？”　　陆汐忍无可忍，怒道：“你那么懦弱做什么？当年你追小偷追一条街的勇气呢？爸爸去世了你就这么没用了吗？”　　“我只是怕他们报复……”　　陆汐气得脑仁疼，没再理会张丽英，走进卧室“啪”地一声把门关上，直挺挺倒在了床上。　　怎么会过得这么憋屈？她想。　　难怪冯淑月那般瞧不上她，她生在市井，又怎会有名门的贵气。纵使她千般努力，又能改变多少？　　陆汐拿起手机翻出封霆煜的号码，十一个数字，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她都能把电话号码倒背如流了。　　挂在手机上的大白小手办还崭新，白白胖胖的身子可爱极了。　　她捏着大白，怅然若失地道：“封霆煜，如果我穷其一生努力站在你面前，你可还会等我呢？”　　不能的吧，他都快三十了，哪怕是为了传宗接代也会很快结婚，又怎么会等她成长？　　“所以我不能喜欢你了吗？封霆煜，你怎么也不给我发个信息呢？”　　陆汐盯着手机上的号码，眼圈泪光闪烁。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第一次动心，得来的居然是四面八方满满的恶意。　　叮！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封霆煜真的弹了个信息过来，“小汐，你在做什么？”　　陆汐激动得坐了起来，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在家里”，不太合适删了，“我在学校图书馆”，也不太合适，“我在逛街”，更不合适。　　她翻来覆去编辑了很久，最后却一个字都没发过去。接连来的打击摧毁了她的自信，令她畏畏缩缩起来。　　陆汐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真要喜欢一个人会像飞蛾扑火那样，如果某一天封霆煜真就离开了，让她情何以堪？　　正思忖着，封霆煜的电话忽然就打过来了，陆汐一不小心就滑到了接听键，“小汐你在哪儿？走的时候为何没跟我说一声？”　　封霆煜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是胃镜手术后引起。　　陆汐别开头悄悄吸了口气，才故作平静地道：“我当时看你睡着了，寻思得回家看看阿姨，所以就没跟你打招呼。”　　“信息也不留一个？”　　陆汐没吭声，封霆煜都不知道她走时有多依依不舍，还偷偷亲了他一下。　　封霆煜又道：“K2的项目你继续跟着吧，这个项目我接手，下午我出院，明天一早你就可以来上班。”　　“……你不多休息几天吗？”　　“想啊，可是你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