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节前夕,京城风一般流传开来一个消息。 安国侯秦建云,为他的嫡长女秦绾要来了棋台擂主的位置。 要知道,梅花节的各个比试台,确实不用事先报名,但总有个第一人。众所周知,越早上台要面对的车轮战就越多,何况要持续三天,虽说每年的擂主选的都是在某方面负有盛名的人物,却也从未有人赢到最后。哪怕才学第一,人的精神体力也是有限度的。 所以,擂主实在不是个好差事,也没人愿意主动担当,以安国侯的势力,拿个位置是绰绰有余。只是……安国侯府的大小姐不是有疯病吗?让一个疯子来守最需要缜密计算的棋台? 一时间,秦绾这个已经沉寂多年的名字,再一次在京城大街小巷疯传开来。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秦建云是一下朝就直接回府,完全无视了同僚或是好心或是恶意的试探,只在心里暗自冷笑。 你们这些眼高手低的家伙知道什么?自己跟女儿下了整整一天的棋,一共一十二局,不但没赢一局,而且败得一局比一局快!就算是在棋道上淫浸多年的高手都不见能能赢她,何况参加梅花节的都是些青年男女,毛都没长齐呢! 老太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生了一场大气,不过秦建云把人都轰出去,母子俩密谈许久后,她终于默认了这件事,尽管脸色还是很难看。 整个京城,要说最平静地就是秦绾和蝶衣这对主仆了。 秦绾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去给老太君请安,不管老太君给什么待遇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态度,面对秦珍审视的目光,以及秦珠时不时冒出的讽刺,她也是摆足了长姐风范,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很快的,为期三天的冬季盛典梅花节就拉开了序幕。 既然秦建云发话让秦绾去守擂,为了安国侯府的面子,张氏也不得不送去了几身极为贵重的衣物首饰,这原本她都是为秦珍准备的,现在只能再备一份。 毕竟,虽说还未正式下定,但两府已经有了默契,秦珍和端王的联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作为母亲,她也绝不能让即将成为王妃的女儿丢脸。 一大早,秦绾像是上战场一般,很慎重地选了一身锦缎的冬装长裙,一色刻丝暗花的雪白,只在裙角绣着几枝红梅点缀,很是素净。但外面却披了一件火红色缀着白狐狸毛领的斗篷,整个人一下子就肆意张扬起来。 一头的秀发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已经不复当初的枯黄,也有了光泽,挽起发髻后,插上一支华丽的金步摇,就不再用其他装饰。 因为肯定会碰见太子府的人,所以秦绾没有带蝶衣,身后跟了夏莲和冬梅。 她是要去守擂的,和侯府其他少爷小姐都不同路,自行坐车出城。 梅花节举办的地点是城外的梅山,山脚下有大片的梅林,品种齐全,这时候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远远望去宛如一片香雪海。 棋台说是台,其实是设在一片红梅中间的暖亭里的。 秦绾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放好棋子,立刻就等来了第一位对手。 “我是大学士唐正公的长孙女唐嫣。”对面的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极美,虽说有些盛气凌人,但眼神中并没有秦珠那种恶意,倒是不让人讨厌。 “让几子?”秦绾笑了笑。 “不用你让!”唐嫣气道。 “那不用猜子了,你先。”秦绾一摆手,完全把前日和秦建云的对话照搬了一遍。 “你别太得意啊!要是擂主第一局就下台可丢大人了。”唐嫣哼道。 “嗯,那我努力不在第一局就下去好了。”秦绾很好脾气。 “你!”唐嫣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哼哼地抓起一枚黑子。不过,棋子在手,她的神情就迅速平静下来了。 秦绾暗自点点头,看了几手就知道了小姑娘的水平。 “……”一盏茶后,唐嫣看着满棋盘的白子傻眼了。 “继续吗?”秦绾敲敲棋盘。 才过中盘,当然是可以垂死挣扎一下的。 “我……认输。”显然,唐嫣还是很分得清形势的,也不是输不起。 “我来,我是礼部侍郎的嫡次女柳湘君。”另一个少女挤了过来。 “让几子?”等夏莲收拾好棋盘,秦绾继续慢悠悠地问道。 “……”柳湘君愣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道,“三子。” “好。”秦绾示意她摆棋子。 边上围观的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梅花节的比试台都是胜负之争,哪有让子的,又不是下指导棋。 “我要是赢了,你可别说是轻敌了再重来啊。”柳湘君嘀咕道。 “你赢了再说。”秦绾道。 “啊,真火大。”柳湘君狠狠地把黑子拍到棋盘上。 一盏茶后—— “我认输了。”少女垮着脸颓然道。 “乖。”秦绾笑眯眯地摸摸她的脑袋。 “什么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比我大几岁,明年我一定能赢!”柳湘君噘着嘴,气鼓鼓地走了。 “下一个?”秦绾看着亭外的人群。 因为她疯女的名声,以及事前秦建云的高调,棋台从一开始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棋之道,原本就是男子更有优势,不过,原本还不好意思欺负一个姑娘的男子从两局棋中见识到了秦绾的棋力,终于开始认真对待了。 “让几子?”秦绾问道。 “不必了。”对面刚通过名的少年有些尴尬地回答。 虽然自己也不保证能赢,但要一个姑娘让子,赢了也胜之不武,还不被人笑死啊。 “哦。”秦绾也不争辩,直接选了白子,让少年把“猜子争先”的话吞了回去。 这个时候,所有的比试台上,还没有一位擂主被赶下去的。毕竟是挑选出来的高手,就算出现失误,也至少要过个半天才会精力不济。而真正的高手,也不会在第一天就出手。这种比试,原本就是越到尾声越激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