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盯着她一时没有动静,连盼不觉得有些疑惑,“你老看我做什么?” 他楞了一会儿便偏过头去,眼眸垂了垂,“刚刚你头发那里一直有个蚊子在飞。” 连盼伸手捋了捋自己脸颊旁的发丝,大冬天的,虽然J市并不算冷,但也不至于有蚊子呀。 其实这很正常,毕竟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又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不被人惦记才怪。他盯着她撩头发的一双小手,这手他小时候握过,长大了也握过,极为柔软,手指并不算修长,甚至还有点肉肉的,但是他很喜欢。 少女的肌肤饱满白皙,即使未施脂粉,也一样好看,她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小而挺,嘴唇仿佛花瓣一样,小嘴往外说话时,他很难再注意到别的东西。 时隔多年,她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连胖子了,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但不知为什么,此刻心里还是感觉很闷,很难受,有点喘不过气来。 周辰带来的巧克力牛肉干等食物很快便被周围的小孩子们给瓜分干净了,快到吃饭的点了,孩子们纷纷被自家爷爷奶奶带走,连大爷冲两人吆喝了一声,“走,去看新房。” 周辰有些不明所以,连盼冲他解释道,“前阵子老房子着火了,重新盖了间新房。” 三人一起往原来的连家去,那里果然已经屹立着一栋简单的平房。 连盼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严易肯定是下了功夫的,这房子外观十分简单明了,看着就是一座普通的小民房,然而却比村里任何一家平房甚至洋房都要好看,白墙乌瓦,简单却不失格调。 原先连家的房子就是请村子里的人随便盖的,压根也谈不上什么设计,一间堂屋,两间厢房,连独立的卫生间也没有,厕所还是盖在后院里的露天的。新建的房子则完全不同,方方正正的四室两厅两卫,南北通透,四面采光,不论是房间大小还是布局都设计得十分合理。 前后各有一个院子,虽然此刻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但单单只看见白墙的米色的地砖,就已经让人心情很好了。 连盼在每个房间里都转了转,尤其是后院,后院里用小砖砌了两垅一米多宽的菜园,中间一条石板路,外面是半人高的竹篱笆,站在屋檐下,冬日的阳光暖暖照在身上,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水泥台阶很干净,连盼吹了吹地面上或许并不存在的灰尘,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晒太阳。 连大爷也是个不拘小节的,见状也跟着坐下了,周辰一看,也是长腿一迈,三人肩并肩,就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晒太阳。 “爷爷,哪个房间是我的啊?” 连大爷呵呵笑了笑,“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 新房子宽敞明亮,他也很喜欢。之前旧房子被烧的那些不愉快和不舍得,在看见新房一天天建起来的时候,似乎也跟着一起慢慢消失了。新生事物总让人觉得美好明亮,充满希望。 “那我就要我身后的这间,窗台对着院子里。” 连盼伸手指了指自己背后的一间屋子,太阳透过玻璃已经照了一点光线进房间,屋子里空空的,只在地面落下几道规则的光影。空气中的浮尘在光柱下上下漂浮,让人感觉十分安定。 阳光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照得晶莹发亮,看她眯着眼仿佛猫咪一样餍足的模样,周辰嘴角忍不住弯了弯,突然很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他冲连大爷笑了笑,“爷爷,我以后要是过来,有没有地方给我住啊?” 他很讨巧,并不跟着村子里的人一起喊连大爷,反而是跟着连盼一起叫爷爷,这种后辈撒娇一般的亲密感让连大爷很是受用。 何况周辰脸嫩,连大爷看他就跟看连盼似的,很是喜欢,连连点头,“有有有,这有四间屋子呢,你来就给你一间。” “那我就要这间。”他伸手指向自己右侧的窗户,正是和连盼对面的一间房屋,也和她的房间一样,朝着后院的菜园子。 其实他也知道,这房间当然不会是给他的,只是仿佛这样一说就成真了似的,仿佛未来真能和连盼住对门似的,一想到这个画面,三人都跟着笑起来。 前院对着村子里的路,相对吵闹,后院这里再往远便是田地,远处天地一线,天空碧蓝如洗,令人感觉既温暖又静谧。三人懒洋洋地在这儿晒太阳顺便畅想未来,突然就听到一个女声阴阳怪气道,“什么盖新房,还不是卖孙女得来的钱?” 连盼闻言,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她伸长了脖子朝右边望了望,声音是从隔壁的隔壁传过来的。她们这里有篱笆挡着,几人又是坐在屋檐下头没站起来,那女人似乎压根就没意识到新房这边有人,站在自家后院里,正对着连家新房的方向,一边嗑瓜子,一边骂骂咧咧,似乎极为不爽。 是村里的一位近邻,刘翠芬。 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位妇女,好像是来她菜园子里借点韭菜的,割完了韭菜,两人就站在菜田里闲聊。 “老连头房子也烧了,人家好不容易盖个新房,你瞧你,眼红成什么样!” 刘翠芬一口吐了瓜子皮呸了一声,“谁眼红了?我说的都是事实!他家那闺女从前什么样你没见着?胖得跟什么似的,今年不知怎么,突然抽条了,瞧着跟个妖精似的,上回村里不是还有人来闹吗?说她身子早让人家给糟蹋了!你说这房子一烧,立马就赶着建新房了,还盖得这么好,哪儿来的钱?” 来割韭菜的大妈见她居然又说起上回的事了,连忙打断了她,“你小点声,上回警察同志不是说了吗?人家姑娘是被同学给害的,罪犯都抓着了,人家没事,大姑娘家,谁愿意摊上这么件事啊!” 她自己也是家里头有闺女的人,何况从小看着连盼长大,那孩子很懂事,一笑眼睛跟月牙似的,她很喜欢,并不认为她会做出那种事。 刘翠芬似乎很不满,倒也不扯那些捕风捉影的点了,只是揪着盖房子的钱不放,“那你说说,他们家哪来的钱盖房子?我看她读书的学费都不知是哪里来的呢!” 盖房子倒也没什么,村里人盖房子都是到村里找的瓦匠,刘翠芬男人就是村里的瓦匠,连家盖房子完全没从村里找人,直接从外面拉的施工队,刘翠芬原本以为还能赚一笔,结果一分钱没捞着,一肚子的火,眼见这房子盖起来,比周围几家都要好,心里更是不平衡。 还有一个秘密,她没有跟外人讲。 她儿子今年二十八了,长得歪瓜裂枣不说,人又木讷,大学毕业后就在市区工作,因为家庭条件一般,一直没找着对象,都成了刘翠芬的心病。今年连盼瘦下来之后,刘翠芬这主意就打到连家头上来了。 一来都是村里人,知根知底,二来连盼也是个名牌大学生,说出去脸上有面子,连家穷得叮当响,嫁到自己家就是祖上烧高香了,连盼家里又没人撑腰,嫁过来还不得都听婆婆和老公的?刘翠芬心里十分满意。 她偷拍了连盼的照片发给儿子,儿子一见是个美女,当然一万个愿意,刘翠芬满以为这事一定成,心念着连大爷绝对是要上赶着嫁给自己家的,谁知她把这事向连大爷一提,连大爷二话没说就给拒了,只说连盼还小,并不打算这么早定下来。 刘翠芬以为他在拿乔,倒也没放在心上,谁知没过多久连家就失火了,她正准备趁这个机会再和连大爷谈一谈,连盼不知上哪儿就找了个贵人带回来了,这下好了,新房子也有了,何况那人一看便是非富即贵,把她儿子比得连根草都不如,她心里头如何不气? 只是当妈的都有个通病,再怎么不好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好,她只把这股气都撒在了连盼身上,认为小姑娘手脚不干净,在外头勾三搭四地招男人,这才有了钱给连大爷盖房子。不然就她那点本事,人家大老板能看上她? 不过说亲没成,到底算也一桩丑事,这件事只有连大爷和她自己知道,刘翠芬并没有往外说。只是酸还是免不了的,她隔三差五逮着人就要阴阳怪气说上连家甚至连盼来几回,不然心里太不平衡。 周辰听了两句顿时火大得没变边了,站起来就要往外冲,连盼伸手拉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