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琼的帮忙,接下的路轻松很多。 到了镇上后,齐悦直奔卫生所去,她本要将行李拿过来,但周琼执意要把她送过去。 却不料这一送,倒出了点麻烦事儿。 两辆自行车刚在卫生所门前刹车停住,门里就冲出一个穿着灰衣灰裤的女人,她惊愕地望向齐悦,又移到边上的周琼身上,两只眼睛一下子蓄满泪水。 周琼看到她吃了一惊:“雅萍,你怎么在这?” 听到雅萍的名字,齐悦抬头望过去,心里呵了一声,原本吹风倒的周雅萍,如今倒是长得肉了,气色也不错,这对夫妻可是反着来了。 齐悦心里吐槽,却也没多理会周雅萍,她从周琼手上接过行李,道了谢就快步走向卫生所,却不料挡着门前的周雅萍已经哭上了:“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不在家陪我不是因为忙,而是去接人去了。” 骤然被牵扯进去,齐悦驻足,皱眉想要解释一句,不过周琼先一步解释上了:“雅萍,你误会了,我是在路上碰上嫂子的。” 周雅萍眼里含着泪,咬着唇不说话,显然是不信他的话,周琼有些着急地抓住她的手道:“我没骗你,我真的是在路上碰上的嫂子,所以顺路一道回来,一会还得去派出所。” 余国庆停好车,看到挡住门口的又哄又哭的两口子,皱眉问道:“你们俩要哭要闹回家去,挡人卫生所的门口算怎么回事?”若不是因为周琼刚刚帮了忙,他指不定说出多难听的话。 不过,周雅萍连他这样不轻不重的话都受不住,眼泪啪啪往下流,直把周琼急得冒汗,又不好说余国庆,伸手拉她往边上让,却不料他稍一用力,周雅萍身体一趔就捂着肚子惊叫喊疼。 余国庆立刻拉着齐悦倒退,一边道:“这女人又要作妖,咱得躲远点,免得被碰瓷。” “雅萍哪里疼?”周琼慌了,扶住李雅萍急问,又望见边上的齐悦,下意识求助,“嫂子,你帮雅萍看看。” “不,我不要她看!”李雅萍激动大喊。 齐悦刚抬起的脚落地,神色淡漠。 就在兵荒马乱的时候,黄医生从里间出来喝问:“你们在没事在门口闹什么?” 齐悦眼睛一亮,冲他喊道:“师父——” 不过她只来得及喊这一声,黄医生就被慌了神的周琼拦住。 “黄医生,请你帮雅萍看看,她说她肚子疼。” 黄医生看到了齐悦,不过病人在眼前,他直冲她略点了点头,就吩咐周琼把李雅萍抱进卫生所里间躺下,而后给她探脉。 齐悦跟了进去,李雅萍一看见她,情绪又激动起来,黄医生忽然训斥:“刚怀上孩子,没事折腾什么劲,不知道前三月是最容易掉孩子的吗?是不是非得把孩子折腾没了才甘心?” 这话一出,李雅萍直接白了脸,周琼却惊喜交加:“雅萍,咱们有孩子了!” 旋即又紧张地询问黄医生:“医生,雅萍和孩子都没事吧?” 黄医生看了白脸的李雅萍一眼,然后冲周琼道:“现在是没什么事儿,不过以后就难说了。你们要像今天这样无事也要折腾三分的话,那就不用上我这了,我伺候不起。” 黄医生说话直刺人心肺的毛病一如既往,李亚萍的脸红了又白了,根本不敢对上黄医生的视线。 迟钝如周琼也隐约猜到什么,红着脸向黄医生道了谢,又跟齐悦道了别,就扶着李雅萍很快离开卫生所。 少了不安分的人,齐悦再次上前想跟师父叙叙别后之情,但黄医生不等她开口,就训斥她:“在外面玩了两个月,连眼力都没了?赶紧过来给病人看诊,让我看看你这两个月有没有长进。” 师父这是要检查啊。 齐悦有些心虚,不敢二话地坐到案桌旁,给病人把脉。 接下来一个小时都在忙碌中渡过,把脉,写药方,中间还有师父的训斥和指点,齐悦的背心都汗湿了。 枯坐了一小时的余国庆,忍不住求了个情:“悦悦做了三天两宿的火车,之后又赶到镇上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黄医生能不能手下留情,让她先找点东西填肚子?” 黄医生闻言抬起眼皮,扫见卫生所里只剩下一位病人,大发慈悲的摆手:“给你一小时回院子里弄口热乎的填肚子,不过之后得回来继续听训,你这两月基本没长进,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齐悦被训得小脸发白,本要咬牙坚持,但被余国庆拉了出去:“你不吃,舅舅我还要吃饭呢,都快饿死我了。” 齐悦便回头喊了一句:“师父,我半个小时后就回来。” 黄医生不置可否,等她走远了,才哼笑一声:“半小时后就下班了,还回来做什么?” 最后那名病人也卫生所的熟面孔,他笑着摇头:“黄医生,你明明对小齐医生满意的很,却偏要骨头里挑刺,一会儿嫌她字写得不工整,一会嫌她报药名慢了,当心她哪天撂担子不干了,到时你去哪里找个满意的徒弟?” 黄医生翻起眼皮斜了熟面孔病人一眼:“你哪里看出我对她满意了?学习就如逆水行舟,不鞭策着她,哪天她要自满了,那就一退千里了。” 齐悦不知道师父背地里这番话,她心里着实有些慌,因为这两月她有将近一半的时间为全然放在学医上。 等回了租借的那间小院子,她临时抱佛脚的拿出医书翻看,以免被师父抽背时丢脸背不出。 余国庆忍无可忍,抬手将她的书抽走:“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还要回家?你妈、齐明明还有牛根他们可是在家里天天盼着你回家,你就算想埋在书堆里,也得先回家见见他们。” 听他这一通数落,齐悦被师父逼得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对啊,我得先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去,我去跟师父告别。” 她拔腿往外跑,但被余国庆拉住:“回家还有三十里路,你不吃东西能赶得了路?” 齐悦想说自己能坚持,但看到余国庆明显饿惨了的模样,想着一会还要他骑车带她,齐悦默默同意了。 余国庆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院子里住着,所以大米红薯之类的是不缺的,他利落地生火做红薯粥,这个最简单也能糊弄住肚子,对于他这种单身汉来说,最合适不过。 齐悦顾不上讲究吃食,她将送给师父师娘还有小黄雀的礼物都分拣出来,有布料,有手套,还有糖果和饼干,拢起来也有一大包。 余国庆看着很是眼热,凑过去说道:“悦悦,舅舅可是对你最好的,专门跑去火车站接你,你得选份最贵的礼物给我吧。” “舅舅,你脸皮可真厚。” 齐悦白了他一眼,从行李包里翻出一个收音机,余国庆眼睛唰地亮了,伸手去抢,但齐悦早有预料,徐晃一下又收了起来:“这个收音机最贵,但这是我给我爷爷准备的。这个才是你的。” 她翻出一个手电筒给他。 余国庆瞪大了眼睛,手都抖了:“悦悦,你就给我买个手电筒?就算我比不过你家老爷子,但这差距也太大了。” 收音机其实是刘部长专门送齐老爷子的,齐悦就是想买也弄不到票,她不信余国庆想不到这一点。 “我原本想着你经常走夜路,送你个手电筒,免得你摔伤脸让巧儿嫌弃,但你既然看不上,那我就不送了。” 她说的要收起来,余国庆飞快地抢过去:“说要送我,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不过你这话也忒不好听,什么叫我经常走夜路,说的我好像跟夜猫子一样。” 他嘴里抱怨着,心里却喜滋滋的,有了这手电筒,以后他就能跟巧儿在夜里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