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诗婉能够明白他现在的体会,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傅诗婉总结出来的,所以她一点都不会可怜顾长风。 只是觉得世事无常,这才过了多久,有一年吗?顾长风和整个顾家就已经过成了现在这样。 真的是太令人唏嘘了,从当时他风风光光骑在高头大马上怀里搂着宋江沫,身边坐着子睿那般意气风发的样子变到如今狼狈的浑身散发着恶臭,坐在她身边头发凌乱,狼吞虎咽,一点都不顾形象,吃着他的剩饭的顾长风简直判若两人。 皇权和时间就是这样,一句话,让你变成万人敬仰的,一句话,让你落入尘埃。 顾长风就是这样,自食恶果,说他可怜,完全是他自作自受,所以傅诗婉什么都不会说。 “吃吧,多吃一点,吃完了刚才时越给你的那一锭银子你也不用还给我,拿着吧,去找一份像样的差事,至少这些钱可以帮助你逃离京城,你可以去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总之不要再沾染权力了,这不是你能够控制得了的,你把控不了,不如去好好的过日子带着子睿一起。 听说他现在在妓院里面和那些个人住在一块,他小小年纪如果时间久了很难想象他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提醒你,带着你的儿子去到别的地方,你们还可以再组成一个新的家,安定下来,其他的我帮不了你,我只能给你提一个意见。 你躲在京城始终不是个办法,黎王迟早会找到你,所以你还是换个地方待吧,走的越远越好,带着子睿一起,不说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至少日子会比现在好很多。” 顾长风和黎王殿下相处过,他还是很了解他的,事情不会像傅诗婉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会的,事情不会像你想的这么简单,逃离京城,他的眼线遍布各地,肯定不会允许我抛头露面,只要是走漏一点风声,他的人立马就会追过来把我杀掉,他的人马那么多,要除掉的人也那么多,眼线遍布各地,想除掉一个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那么恨我那么讨厌我一定急于把我除掉。 所以不管我逃到哪里去都免不了一个死,不如在他眼皮子底下,至少我还能够再看看曾经的人,曾经的事,曾经的风光,能多看一眼也算是有个了结。” 顾长风已经开始悲观意识了,他觉得他一定逃不掉一个死,毕竟黎王的权力这么大,他得罪他,早就做好准备。 如今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吃完这一顿躲躲藏藏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意思,难道每天都要向阴沟里的老鼠去躲避别人的追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如重新开始,贪恋着这些人生,不如早点结束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他现在做的不过就是在和他曾经熟悉的这座京城道个别。 回想他才风光回来不过多久,如今究竟变成这样了,早知道这样不如当初不回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想后悔也没有用,因为世界上面没有后悔药,顾长风知道。 “我吃饱了,谢谢你的这顿饭,也算是我在要离开之前吃的一顿饱饭,至少不是烂菜叶子和泔水,我想明白了,与其这样躲躲藏藏下去,不如有个了断。 整日这样担心受怕的过日子,我也不是那么贪生怕死之人,曾经在战场上面,每次我都是豁出性命挡在那些将士的跟前,我从来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回到京城反而变成了这样。 仔细想想我确实变化很多,难怪所有人都离开了我,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躲藏下去也没有必要再出去了,子睿和顾家里的那些人,他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都是他们的造化,我无能为力。 至少我不能够再连累他们了,或许只有我死,他们能够真正的安稳安定下来,至于子睿的话,他的母亲去世的早,糊涂,没有人能够去指点他,他过成如今这样或者以后过成什么样都是他的造化,我是没有办法去帮他了,我也没有资格求你去保护他所以我不怨任何人。” 或许真的是人要死了,所以顾长风想的很清楚,他觉得这都是个人的造化,而且这一碗饭让他想明白了。 没必要再继续躲躲藏藏下去了,不如坦然的去面对死亡重新开始,至于子睿,他也不想管了,这都是他的命。 他吃饱了,感谢完傅诗婉之后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傅诗婉看着他这般样子便知道他的打算,就算想劝,可是她也没有开口。 这都是个人的命,个人的造化,她今日出来这一趟或许也是老天安排的,顾长风来这里乞讨了这么多次,难得遇见她,她也是难得出来这么一次,遇见顾长风,或许就是再给两人做一次道别。 到底也算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唯一一个亲近之人,虽然和他没有感情,但到底和他也是有过婚姻的,傅诗婉可怜他却爱莫能助。 时越却反而不吃他这一招,觉得他这是在卖惨。 “王妃可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分明就是在卖惨,哪里是知错就改,那变成现在这般样子,完全就是就由自己是活该,咱们可不能心疼像他这样的恶人。” 时越心肠比较硬,况且他也不了解顾长风,只知道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对他没有好的印象。 可傅诗婉知道,人都不是无缘无故变坏的,一定有原因,人之初,性本善。 顾长风或许曾经好过,至少黎川是爱他的,可是他变成今日这样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她没有去理会时越说的话,而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静坐了许久。 看着顾长风留下来的饭碗和被他席卷过一遍的餐桌心中百感交集,时越和时也就在一旁静静的站着陪着,什么都没说知道她应该是在想事情,最后直到快要落日的时候,她才终于坐上回去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