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楚宇和张致恒面前一人一个砂罐，下面由碳火炉温着，张致恒没见过这类，好奇往里看砂罐里煨着带肉的汤，表面微微冒泡。 　　 想起来岚儿的小厨房有个大师傅，温泛月应该是跟着那位大师傅学的手艺。 　　 汤面翻滚起来，温泛月将面下进去，然后盖上砂罐盖，将碳火炉中的碳火去掉些用余温温着。 　　 瞧着她麻利干练的动作，手艺应该是不错的。 　　 可惜这么好的苗子，要是留在岚儿院中，往后她的嫁妆单子上的铺面总要有得力人去管理，温泛月就是不错的。 　　 张致恒替温泛月和张岚风惋惜上。 　　 顾楚宇不喜欢他可惜的眼神，把小丫鬟当畜生一样抛弃了，现在瞧着有本事又替人家的处境惋惜惋惜上了，他顾楚宇的人不需要被人可怜，再说没他，温泛月能好好站在这里给两人做夜宵？ 　　 面煨得差不多，温泛舟撤走了火炉，掀开盖子将带猪油的肉臊子放入面上，然后撒上葱花和芝麻。 　　 “汤鲜香，面条又能饱腹，冬季食之最宜。” 　　 顾楚宇先喝了一口汤，眉头一挑又微微沉下来，总觉得和早上的素果汤有些相似，咂摸半天确实品出一些鲜味，他瞥了温泛月一眼。 　　 温泛月心虚避开他的目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对面的张致恒饿得饥肠辘辘，喝一口汤吃一口面，浑身暖得畅快，没想到温泛月的手艺如此好，虽比不上酒楼大厨子，可放在他张府也是数一数二的。 　　 忽然间他冒出一个念头，要不将温泛月要回去，本就是岚儿身边人，回去说开了便好，小侯爷的院子可不是老实人能呆的。 　　 “张大人想什么呢？是觉得后悔了？” 　　 张致恒被呛得说不出话，顺气半天嘟囔回一句：“后悔什么？” 　　 明知故问！ 　　 “后悔把她送到我这里？”今天邀请张致恒上门也是知道他是个吃客，普通的酒楼酒肆满足不了他。 　　 俗话说抓住一个男人就要抓住他的胃，对女人适用同样对男人也适用。 　　 “小侯爷说笑了，不过泛月本就是张家丫鬟，她要是乐意回去……” 　　 “张大人，我不愿意回去。”温泛月沉下脸冷声回着，这里并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但实在气不过张家把人口当牲畜买卖行为，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殷红瞧出张大人的尴尬，端着二等丫鬟的架子嚷她一句。 　　 顾楚宇喝完最后一口汤，神色淡漠看着殷红，身边的温泛月绞着手指咬牙低下头，是身份地位太低了？在张府攀附自己的时候就跟野猫似的，怎么到自己这里反而懦弱起来。 　　 “去把幽兰找来。”顾楚宇对二春说。 　　 很快门外响起脚步声，幽兰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头上的珠环已经卸下来，乌黑的头发的沙沙披在肩上，撒落在肩头。 　　 她刚刚在整理顾楚宇的卧室，整理妥当后自己便会在外室榻上候着，所以已经是素颜状态，没想到偏厅还有外男，吓得往后一退，脸色也不太好。 　　 顾楚宇不在意她的慌张和尴尬，问：“院里的丫鬟分为一二三等，具体是怎么划分的？” 　　 “啊？”幽兰没明白顾楚宇的意思，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但不愧是小侯爷身边一等丫鬟，很快就冷静下来，一五一十答着。 　　 “你意思是培训到位就能往上升？” 　　 “是。” 　　 顾楚宇开口问低头避嫌的张致恒：“张大人，温泛月原先你在府上是什么等级的？” 　　 张致恒努力避开幽兰，实在是觉得憋屈，好歹是员外郎，有什么女人不能看的，可谁叫自己在小侯爷府上，周遭都是小侯爷的女人，是自己能窥视的？ 　　 这会回答起来也没好语气：“岚儿身边的自然是一等，帮忙料理院子，打理内外一切事务。” 　　 顾楚宇幽幽目光移到温泛月身上，温泛月有些迷糊，他问这些做什么？无意中对上顾楚宇的眼眸，深邃像一汪深潭让人捉摸不透，自己反而是待宰的羔羊等着顾楚宇发话。 　　 她急忙收回目光，垂着脑袋。 　　 “张府的一等应该是比不上侯府的一等，不过当个二等丫鬟也是可以的。” 　　 “幽兰，去改了她的等级，往后一切按二等丫鬟来。” 　　 幽兰忍不住惊呼：“爷现在就去吗？” 　　 丫鬟的花名册在账房，意味着她要重新梳妆打扮去前院，前院可是男子休息地儿！ 　　 顾楚宇瞥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不满意她刚刚的激动情绪：“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冷淡的语气让屋里下人急忙垂下头，张致恒擦擦额头的汗，很想现在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今儿算自己多嘴，竟大言不惭想要回温泛月。 　　 也明白现在温泛月就是小侯爷的人。 　　 “小侯爷要是没什么事，老夫就先告辞了。”不等顾楚宇回答就往门外走。 　　 顾楚宇冷眼看着幽兰，似乎想让她就这般模样就送，可话到嘴边又咽下：“我念你是老人了，往后可不能再这般放肆。” 　　 幽兰红着眼眶，逼回眼眶里的泪水，抖着嘴唇回答一个是。 　　 “收拾吧。”顾楚宇拂袖起身，现在幽兰要去前院，身边没了伺候人，殷红压下心中对温泛月升级的不满，上前要伺候顾楚宇回房休息。 　　 “身边伺候的只能是幽兰。”眼睛都不带殷红的，甩袖出门。 　　 幽兰听见这话舒畅许多，对着温泛月没发脾气，只道她往后要尽心伺候大爷，随后狠剜了殷红一眼。 　　 忽然就升成二等丫鬟，温泛月收拾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十分不真实，身边二春比她还激动，过来抢过她手中的碗筷。 　　 “泛月姐姐，这些活哪能你自己干。” 　　 “我为啥不能干。”现在她没资格跋扈，刚刚看出来，自己升了一级，幽兰和殷红都不高兴，没站稳之前她不想树敌。 　　 两人收拾干净端着砂罐和碗筷往厨房院子走，一路上二春都在叽叽喳喳的，说自己没看错人，泛月姐姐不会拘泥于最低等的丫鬟，没准还能跟着大爷回侯府呢。 　　 “咱们院子能跟着大爷回去的只有幽兰姐姐。” 　　 温泛月没听进去，心里盘算一会了，忍不住问：“二等丫鬟的月银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