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太阳挂在正中却没有一丝温暖。 温泛月坐在柴房台阶上第一次感受到放松。 这段时间自己就是在刀尖上过日子,张府和小侯爷的府邸仿佛都张着血盆巨口,随时能要了自己的命。 “你今儿是将功补过了,给你半刻钟的休息时间,然后去把厨房灶台打扫了。” 她使计引起小侯爷的注意,可最后呢?还是一场空,还差点让全院人丢了生机,王婆子不太高兴,可看见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还是没忍心。 温泛月瘦弱的身板卷缩在一块就跟小猫似的,随时能没命。 温泛月谢过王婆子,正要回柴房趟一会,身后来了一串脚步声。 “泛月姑娘,收拾一下跟着我们走吧。”来的是顾楚宇院里二等丫鬟,叫殷红。 人如其名,长得白嫩干净,浑身透着粉红,特别是两颊之处,一点点晕开衬得人十分娇俏,王婆子们私下议论过,要是没幽兰在上面拦着,这姑娘没准能当个通房。 “殷红姑娘,这是怎么个回事?”难得王婆子没转过弯,瞪着褶子眼睛不解看向殷红。 殷红用手绢捂住鼻口,似乎很嫌弃厨房烟火味。 “泛月姑娘好福气,爷对她手艺夸赞有加,这不让她回院里继续伺候着。” 这会殷红和幽兰都站在同一战线,都瞧不上颇有心机和手段的温泛月。 “真的?”王婆子一喜,但看见殷红阴沉的目光又立马收回笑容,转身进柴房帮温泛月收拾东西。 一旁的温泛月倒是淡定,谢过殷红以后强撑着身子一步一步挪进屋,外头的殷红看见她动作,人没刚刚那般的锐利。 “你得记着我对你的好,没今天送食盒,你能顺利回院子?” 王婆子故意粗着嗓音吓着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年轻姑娘心里的小九九,我可是冒着被赶出宅子的风险助你一臂之力的。” 要说真如殷红所说,小侯爷是瞧上自己的手艺,那往后自己来厨房的时候还多,王婆子虽贪,但心眼不坏,再者她初来乍到,有人主动和自己结交,自然是最好的。 温泛月笑着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忘记王婆子以及厨房各位对自己的好。 ………… 顾楚宇院子叫香樟院,周边种着几棵几人才能抱拢的香樟树,正值冬天,周围的树叶都掉落差不多,就香樟树依旧绿色繁茂。 她被分到后罩房,里面是大通铺,门口右手边有一个洗脸架,地上放着几个盆子,最里头靠墙有个两个合用的衣柜。 温泛月顿时明白自己的等级不高,还是三等丫鬟。 “你的位置在最里头。”殷红葱白的手指指着最里面堆满杂物的床铺,然后转身就走。 “殷红姐姐,我等会要干什么了?”好不容易进了香樟院,温泛月可不想再被赶出去。 在小侯爷身边才有活命的机会。 殷红黑眼珠子上下打量温泛月,幽兰说的没错,温泛月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刚刚在厨房自己也看得真切,她身上的伤已经影响她的行动。 再加上今儿抡着大勺做菜,人肯定是虚弱到极点。 身上带伤的丫鬟她见多了,不医治活不过半月。 “你好好休息。”殷红俏笑着,她才不会上幽兰的当,自己就什么活都不给温泛月安排,免得她一命呜呼的时候,幽兰倒打一耙说自己给的活太多。 看着殷红愉悦的背影,温泛月微微蹙眉,这人有这么好? 今天自己在厨房出了风头,中午时候吃的不算少,温泛月靠着被褥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伤得慢慢养,钱也得挣,也不知道当香樟院的三等丫鬟,一月的月银有多少? 刚入眠,门口叽叽喳喳有了动静,迷糊中听见有姑娘声,仿佛在冲着自己来的,在问是谁,竟合衣睡了她的被褥。 “那可是我一针一线缝的给我小妹准备的嫁妆。” “小柳妹妹,你小声些。”说话的人大约知道温泛月的来头,拉住小姑娘然后站在人群中间嘀嘀咕咕把温泛月的事讲个清楚。 最怕就是府上不起眼的丫鬟攀上枝头当凤凰。 叫小柳的咽下气过去叫醒温泛月:“你睡这里可以,但别沾污我的被褥。” 这可不能怪温泛月,她以为这床被褥是殷红给她准备的,想着没洗漱就合着衣衫睡一会,免得弄脏。 急忙下床挤出笑容给小柳道歉:“是我的不是,以为是殷红姐姐给我的,是我没问清楚。” “少拿殷红姐姐吓唬我们,我们平日里勤恳做工没什么错事!”小柳以为她拿人压自己,说话没好气。 “吵什么?” 殷红带着一个小丫鬟出现在门口,小丫鬟手里抱着衣衫和被褥,给温泛月递了一个眼神。 温泛月走过去接过被褥和丫鬟衣衫,想回去也不成,默默叹口气站在殷红身边。 从外人看来她就是殷红身边人,刚刚确实拿殷红吓唬小姑娘。 殷红倒立眉梢狠狠瞪了小柳一眼,这群三等丫鬟没几个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借此发挥把气撒在温泛月身上:“旁人托我去厨房叫你,谁知安顿你的事就落在我的头上。” “我是好心没了好报,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被褥和衣衫你将就着用,要是不合意就去找叫你来香樟院的,别把我带进去!” 说完剜了屋里一群人才离去。 她是被幽兰坑了! 这死丫头竟没说请大夫的事,难得以为两人有默契等着温泛月病累死,谁知就在刚刚,大爷身边的长随郎优过来问大夫的事。 自己是一问三不知,郎优幽幽看着自己,也不知心里盘算什么,吓得她掏出银子说了好话,郎优才说抓紧时间去请大夫。 白白被坑了十两银子,这气实在是咽不下。 再想到大爷对温泛月如此上心,心间如蚂蚁在啃咬,怎么也不得劲儿。 另一边的温泛月不知情,她呆坐在屋里等着给她安排活,晚霞将尽,刚刚跟在殷红身边的小丫鬟探出半颗脑袋让温泛月去东厢房见人。 “小妹妹,我要见谁?” 二春笑眯眯让她跟着自己走,两人出屋门就听见里头的丫鬟在蛐蛐,大概说温泛月就是殷红的人。 东厢房的大夫看清来人,先是一怔没想到个低等小丫鬟,可医者父母心,把脉仔细一瞧,眉头紧蹙。 还好今儿来的及时,不然这姑娘活不过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