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不知商议什么，天渐渐暗下来，等着温泛月取晚膳回来，院里内外的灯笼高高挂起，花园间的灯烛也放上蜡烛。 　　 她站在门口问唐妈妈：“妈妈，这会要用膳吗？” 　　 唐妈妈默不作声脸色不是很好，她认出今儿来的客人是世子谢安天，谢安天的母亲和夫人是表妹亲，他们这些当老人晓得，原先是隔了三四代的亲戚，但是一家成了凤头，其余的有门脸的总要来攀个亲。 　　 夫人家是商贾，家中是有钱无权，加上平定侯是个表面风光的穷侯爷，这门婚事算是各取所需，夫人这头成了婚，家中便和谢家相认亲戚，一来二去夫人母家也成了上京城贵族。 　　 好在夫人不善交际，常年深居后宅不与表妹来往，加上相认不过几年，这谢安天被篡位当上皇帝的伯父赶去边疆当王爷，谢家的祸也没落到夫人头上，可侯府总觉得还是被牵连，因为侯爷手里无兵权，在上京城当个护城都尉的闲职，全家上下心头郁闷便将怨气撒在夫人身上。 　　 今儿谢安天伪装登门，要是侯爷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场风雨。 　　 看样子，大公子是知道谢安天回京的，他这是要和世子来往吗？唐妈妈隐隐觉得不安，眼皮跟着跳个不停。 　　 温泛月忍不住又催促一遍，唐妈妈被吓不耐烦瞥她一眼：“主子们还在谈事，你将饭菜温着。” 　　 她随口一说，温泛月却瞪大眼，侯府不允许设有小厨房，哪有火炉温着？唐妈妈本就不喜欢她，见她呆愣着实在是愚笨，不悦催促一句：“愣着作甚，快去啊！” 　　 温泛月提着食盒到了后院，红柳瞧出她的心思，惊讶问：“姐姐，那雪花碳可不能用啊。” 　　 府上的碳火都是有定数的，今儿要是用多了，明儿就得挨冷，温泛月看向手中的食盒，无奈问：“你觉得爷愿意吃冷饭吗？” 　　 红柳没做声，她觉得侯爷更不乐意挨冻。 　　 单独取了炉子和碳火，往上头罩了一层网格再将饭菜端出来放在上头，然后用茶盖将就搭着，看着奇奇怪怪的，红柳看向温泛月，温泛月干笑两声让红柳在此守候，自己去主屋候着。 　　 外头冷，等她过去的时候，唐妈妈一行人已经到偏厅坐着取暖，见着温泛月来了，唐妈妈眼神一撇，离门口最近的丫鬟立马关上门。 　　 就此温泛月吃了闭门羹，她缩紧脖子，将衣领拉得高高的揣手在门口等着，直到戌时，郎优过来推开门被眼前的温泛月吓一跳。 　　 眉毛被沾染些风霜，脸颊冻的通红，这会感受到屋里的暖和，身子止不住打着颤。 　　 “姑娘没去偏厅等着？”郎优看着外头还飘着雪，心里有些震惊，余光看向紧闭却亮灯的偏厅，顿时明白了。 　　 “姑娘回去歇息吧，小侯爷和世子还有事商议。” 　　 温泛月抹了一把脸上的霜水，哆嗦问：“那晚膳呢？这会温着呢。” 　　 没听说过弄贤居还能温饭菜，瞧着她乌黑的眼珠子，脸庞周围都是玲珑剔透的雪花星子，郎优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紧蹙，压着火的顾楚宇。 　　 他回头对着温泛月无奈说着：“爷这会应该没心思吃，今晚姑娘不用在这里伺候。”爷明确对他说过，别让谢安天再看见温泛月。 　　 温泛月有些失落，她在外头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一句不需要就把她打发了，很快她便觉得自己念头不对劲儿，当奴才的自然要等着，怎么能要挟主子感激自己呢。 　　 她朝着郎优俯身准备回厢房，忽然想起明儿要去后院帮工当厨娘，她这会冷得全身酸痛，借此问明儿能不能在屋里休憩。 　　 今晚谢安天应该是睡在弄贤居，明儿见不着温泛月是最好的，郎优帮忙应下，说明儿应该也用不着伺候。 　　 她拖着僵硬步伐回了屋，没察觉自己敢借着身体不适想休息一天，过去在张岚风的院子是万万不敢想的。 　　 次日，天还是灰蒙蒙的，院里的丫鬟都没起来，温泛月穿上普通的衣衫秉烛悄咪咪往后院去，快到厨房的时候将蜡烛吹熄扔在草丛里。 　　 厨房这边已然热闹忙碌起来，屋内外都点着通亮的蜡烛，院中杂役摘洗，磨刀杀鸡宰鸭，屋里的墩子切菜码菜，厨子和面擦锅，院里就没一个闲人。 　　 有人带着她去见了贾管事，换了厨娘的衣衫然后去了隔壁糕点房，祭祀的糕点求形不求味，温泛月只需要跟着图案上的样式弄出糕点就成。 　　 屋里有管事婆子监管盯着时间，其余的厨娘已经分好工，到温泛月这里就是搓面弄造型然后划给下一位厨娘，由她进行组装。 　　 搓面是个力气活，这面是死面可得保持湿度，不能有断裂干燥的地方，上一位有差错也不能退回去，只能由自己加工。 　　 怪不得贾管事会找上自己，没个糕点手艺真是干不了这个活。 　　 不知干了多久，只觉得腰酸背痛的，左右摇晃脖颈活动筋骨，回头的时候看见外头的天已经亮了 　　 自己房间是里头锁着呢，她是翻窗出门的，希望红柳别发现自己不见了。 　　 祭祖用的糕点已经准备好，外头的婢女等着进来取，准备放在推车上然后由前院的小厮送到大公堂，糕点多半都是半人高，得有三个婢女才能抬动，其中一个婢女看了温泛月一眼。 　　 温泛月也看见她急忙偏过头，这姑娘她认识，就是在门口分发食盒的，对方的目光还在自己的身上，温泛月紧张吞咽吐沫生怕对方认出自己。 　　 好在外头在催促，屋里搬糕点的不敢多停留，三下五除二的，糕点都被搬出去运去大公堂。 　　 本以为今儿是收工了，谁知贾管事让她跟着去大公堂帮忙，温泛月犹豫不去，问贾管事为什么，谁知人家冷哼两声：“姑娘怕不是以为十两就只干这些活吧，那天下的钱也太好赚了。” 　　 有什么就说什么，何必这般阴阳怪气，看着十两银子份上，温泛月忍下自己的白眼，懂事跟着队伍后头到大公堂做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