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都是竹签肉的焦香味，仔细一嗅带着一丝辣味。 　　 王婆子将盘子擦净然后放入带有炉火的食盒中，等着温泛月最后一道菜，温泛月用纱布将盅的肉渣过滤干净，厨房里的人看见那鲜美的干贝和炖烂的熏鸡咽了咽吐沫。 　　 本以为她会自个带走吃个荤腥，结果温泛月原封不动将肉渣放回盅里，然后在倒入多余的高汤：“可掺点水继续熬着，下点面条也是鲜美。” 　　 这话是对王婆子说的，相当于这盅汤归王婆子处理。 　　 厨房里吃肉不是难事，但下头人吃上也很难，平日里准备的吃食是一人量，剩下的渣子自然只够一两人享受，大厨子和二厨子基本上就包揽完。 　　 王婆子做事比两人周到，自己有的自然会匀一点给大家，前两日温泛月就瞧出来了，所以这盅汤给了王婆子也算给自己攒了在厨房的名声。 　　 白菜她记得是取里头最嫩部分，掰开洗净后修整成莲花模样，然后连同根部放进锅中沸水半刻钟，再盛出小心翼翼放入白瓷盆中，连同高汤一块放入食盒后。 　　 “这道菜耽误不得，我跟着一块过去。”回头看了刘妈一眼，想要她等会自己。 　　 ………… 　　 到香樟院的时候，顾楚宇正在书房谈事，长随郎优看见温泛月费力提着食盒站在偏厅，有些诧异，他穿过长廊过了院子笑眯眯接过她手中的食盒。 　　 “不是说另差人送来即可吗？” 　　 温泛月朝他福身：“有道菜火候时间十分关键，我怕厨房人弄不好便跟着过来。” 　　 这下郎优犯难，回头看一眼灯火通明的书房，今晚来的人是礼部员外郎张致恒，也就是温泛月原先的东家，并不是怕两人遇见尴尬，而且谈的事旁人实在不能听，就连他这个贴身奴才也只能站在门外候着。 　　 爷说过知道越少，活得越长。 　　 “郎先生，现在能送过去吗？”温泛月等着伺候完顾楚宇到小厨房上药，一路过来，她是又累又疼，仔细一看提着食盒的指关节上泛青，已经忍很久了。 　　 “让殷红她们送进偏厅摆盘吧。”郎优看她发迹之间浸着密密的汗，卖个人情让她去忙自己的事。 　　 殷红带着二春几个小姑娘过来，带头接过食盒，神色淡淡的还不等温泛月说开水白菜的用法，直接关上门。 　　 温泛月刚张口就被堵在门外。 　　 “郎先生，其中一道开水白菜还差最后一步，需要将高汤浇入白菜，最后白菜开花成莲花状。”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进偏厅布菜，瞧着郎优还算友好只好把法子告诉他。 　　 郎优和她交谈已经耽误小会，生怕小侯爷那边寻着自己，便抬手招呼里头的殷红出来，殷红活动脸部肌肉推门而出，恭敬站在郎优面前。 　　 “你把法子告诉殷红，我得回书房那边去。” 　　 人一走，殷红就不耐烦抬手制止：“我刚刚在里头听见了，不用你再多言。”说完啪得一声关上门，温泛月身后的婆子面面相觑。 　　 偏厅内 　　 殷红看着盆中的白菜嗤笑两声，真当温泛月有什么本事呢，结果只会白水煮青菜的，她端起高汤直接扑上去，白菜被浇得歪歪扭扭的。 　　 “唬谁呢，怎么没开花？” 　　 一旁的二春看见幽幽叹息，烫水一把浇上去是个人都反应不过来，更别说嫩翠白菜花呢。 　　 摆好桌后顾楚宇并未过来，殷红瞧着温泛月的手艺不大爽快，转念一想爷现在有事不来偏厅，等会迟了吃能吃出什么美味，不如自己帮温泛月一把。 　　 “把火炉搬到餐桌旁，然后给这两样菜盖上盖子。” 　　 二春：“殷红姐姐，这样菜就得软了。” 　　 殷红狠瞪她一眼：“软了便软了，就比爷吃了冷口，心情不爽快来得强！” 　　 郎优是习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好，就算偏厅和书房隔着小院子，他还是听见殷红尖锐的叫声沉下脸，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云端的月稍，然后轻敲房门：“爷，该用膳了。” 　　 屋里的顾楚宇端着茶盏，看着眼前的点心已经空盘，对面的张大人张致恒笑盈盈看着自己，仿佛他并不知道自己和他宝贝女儿私通。 　　 想到私通这词，顾楚宇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这词虽然难听，可放在自己和张岚风身上却有几分道理，两人相见时候，自己虽冷淡可姑娘的娇嗔条件，自己几乎全部收下，就想着搭上张致恒这条线。 　　 两人相见时候没机会开口，被戳破后张致恒倒主动找上门来。 　　 “小侯爷笑什么？” 　　 “想起你家姑娘，”这话让对面张致恒一愣，嘴角微微抽搐显然是又惊讶又觉得丢脸，换作其他人，他好歹是长辈总要批评两句，可面对是小侯爷，性子阴晴不定，表面上笑嘻嘻没准后背揣着短刃。 　　 张岚风和他私下见面实在有辱名声，为了家中子女和家族子侄着想，他主动找上顾楚宇想打听清楚他对张岚风的感觉，若真的玩弄他们家也就忍了，只求小侯爷别说出去。 　　 小侯爷礼数周到接待他，其间只字不提张岚风的事，倒是闲聊说去两个月后的岁除祭祀大典，当时他摸不住头脑，为了哄好眼前大爷只能赔脸聊下去。 　　 聊着竟琢磨出几分意味，也觉得有利于自己的仕途，今儿来就是为了名单上的事。 　　 “你家姑娘身边丫鬟厨艺不错，今儿晚膳也是她做的，要不过去尝尝？” 　　 想起温泛月，张致恒更是尴尬，知道他家后宅腌臜事就算了，还知道张家主母和张岚风品性，他紧张擦着额头，心里求着天爷让顾楚宇忘记这些龌龊事。 　　 “老夫叨扰许久就不便久留了。”说着起身要告辞，顾楚宇唉了一声拦住他。 　　 “就吃个便饭，张大人也不赏脸？”笑眯眯间不耐烦摇晃腰间玉翠，叮当作响的玉翠珠子仿佛敲打着张大人的心。 　　 他无奈弓起身子点头跟着去了偏厅。 　　 殷红看着顾楚宇过来，让二春几人撤走碳火，揭开碗盖，自己站在一旁准备给顾楚宇布菜。 　　 刚踏进偏厅，顾楚宇就闻见辣椒味道，好奇凑近一瞧，竹签肉软趴趴躺在盘子里，周边一圈水渍混着红油，另一盘是清汤寡水的白菜。 　　 顿时脸就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