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年关。 这日一早,洪莱就上了门。 彼时秦微兰还被某人拢在怀里,未来得及起身,听着下人的通报,不由叹了口气。 一道低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几个月,这位洪姑娘十日得来八九日,实在是辛苦夫人了。” 陆淮有些不满。 他如今把书房都挪到了后院,就是想跟秦微兰多多亲近亲近的,可这洪姑娘倒好,时不时就得跑过来一趟,一来就是大半天,搅得他们二人几乎没什么独处的时间。 秦微兰叹了口气。 这位洪姑娘就算不提自己的来意,可同为女子,她也知道洪莱的心思。 人家过来,可不是为了跟她闲聊,而是冲着陆淮来的。 无奈陆淮压根不出面。 这洪姑娘也是个心性坚韧的,陆淮不出面,便一日一日的来,只苦了她了。 “还不都是你。”秦微兰无奈地道。 “是是是,都怪我,”陆淮低笑一声,“我也知道夫人辛苦,这段时间,不是已经收敛许多了吗?” 身后的声音里平白多了几分暧昧,秦微兰脸颊一红。 “好了,你且躺着吧,”秦微兰边说,边坐起了身,“洪姑娘是贵客,不能叫她久等,我先过去了。” 天气冷了,屋里自然是点起了炭火,一股幽幽的梅香也在屋中萦绕。 她都起了,陆淮自然更躺不住了,二人一同起了身,陆淮自然而然地替她穿好衣裳,才唤了安时过来。 安时三五下地给她挽好头发,便退了下去。 陆淮此时也已经穿戴整齐,走到妆台前,替她挑了今日要带的簪子。 这几个月,陆淮也是训练出来了,既能给夫人穿衣裳,又能给夫人配首饰,只怕再过不久,连挽头发的活计也能接过来了。 秦微兰看着镜中的二人,有些无奈。 好好一个书生,偏偏喜欢打扮她…… “好了,夫人,”陆淮轻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为夫不便露面,有劳夫人了。” 他一番话说得正经极了,秦微兰忍不住轻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起身离开。 一路到了前厅,洪莱见了她便站起身,目光直直往她身后看去。 见她身后空荡荡的,洪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面上重新堆起笑意:“是我来得太早了,姐姐勿怪。” “不敢。”秦微兰笑着,二人一同落座。 “昨日我回去以后才知道,我们府上收了几筐岭南运来的水果,只是那时天色已晚,不便叨扰,”洪莱笑着道,“今晚还要入宫参加年宴,这一天都得忙着收拾,便想着趁着时候早,给姐姐送来些,没想到来得太早了,是我失礼。” 说话间,吉祥已经叫人抬着箱子过来了。 足足三口大箱,里头摆满了新鲜水果。 这时节的水果,可是金贵得很。 秦微兰连忙道:“多谢洪姑娘,但这太贵重了,您还是收回去吧。” “哎,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洪莱道,“我既然叫你一声姐姐,自然就把你当亲人看,倒是姐姐你,怎么还这么生疏?” 她嗔怪地看了秦微兰一眼。 秦微兰心里叹了口气,又看了那些水果一眼,默默在心里换成银子。 她来京城已经几个月了,却一直不了解陆淮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 日常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有时听说京城里出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哪怕价钱再吓人,陆淮也总是眼睛不眨一下就买了,所以秦微兰觉得,大抵是不差银子。 然而,陆淮似乎很忌讳她问这些。 他只说,这些银子不干净,不想让她沾手。 不过陆淮从来不曾亏待她,甚至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 陆淮摆明了不想让她管,她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问过一次,便再没问过。 可眼下这些水果…… 秦微兰叹了口气。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洪莱就起身告辞了,说是要回去梳妆。 看着院子里留下的水果,秦微兰心中为难,只好去找陆淮。 “水果?”陆淮眉梢微挑,“正好,京城这时节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吃就是了。” “但这太贵重了,”秦微兰道,“咱们还是还人家点什么吧?” 陆淮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好,我心里有数,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把东西还回去,你就不要操心了。” “嗯……” “这时节,新鲜的水果可是难得,咱们先去尝尝吧。” “……好吧。” 这几箱水果皆是汁水充沛,入口甘甜,连陆淮这么个不重口腹之欲的人都很喜欢,吃了五六个柑橘才停下。 —— 已是年关,各处都热闹非凡。 今日还有宫中年宴,京中高门勋贵及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早早地就开始收拾打扮,陆续进宫给皇家请安。 皇家宫宴,自然是气派无比,宴会上丝竹管乐之声不断,身姿轻盈的舞姬在大殿之中旋转腾挪,底下群臣同乐,一派盛世之景。 然而,宴席总会有散场的时候。 一番寒暄之后,洪子和正欲带着洪莱离开,郭内侍却快步走了过来,拦住了二人:“洪阁老,陛下召您过去一趟。” 洪子和微怔。 陛下找他? 能有什么事? 要是公事的话,现在都已经过年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那难道是私事? 他跟天家能有什么私事? 洪子和晃了晃脑袋。 罢了,总之是得走一趟的。 “莱儿,你去宫外等着,路上当心一些。” “是。” 洪子和这才抬步,跟着郭内侍去了侧殿。 年宴之上,皇帝一时高兴,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正喝着醒酒汤。 洪子和过来,便也被赐了一碗。 君臣二人一时无话,都只喝着醒酒汤。 过了一会儿,皇帝挥手屏退众人,开口道:“我听说,你家女儿心悦陆解元?” 洪子和心里一惊,将喝了一半的醒酒汤放到一旁:“这么芝麻大点的小事儿,怎么也传到了陛下耳中?” 皇帝不说话,只看着他。 皇帝四十出头,掌政二十余年,浑身的威压可不是寻常人得以承受的。 洪子和连忙跪下,俯首贴地:“陛下明鉴,小女毕竟年纪还小,陆解元文采样貌都是一流的,小女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