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青竹庄内定然又会掀起狂风暴雨。 不过,与主仆三人无关。 她们乘着马车,一路到了扬州。 虽说秦微兰已经说过,自己能找地方住,但祁昭不放心,还是叫人直接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别院安置。 祁家在扬州城的势力不小,只是一个别院,却也比京城的陆宅要气派多了。 下人们早早地就收到了消息,站在门口迎接。 “见过秦姑娘。” 下人其实也不多,但是秦微兰依然愣住了。 “这是公子的吩咐,”车夫道,“姑娘从京城过来,对扬州城怕是不熟悉,才特意留了些人照顾姑娘。” 秦微兰摇了摇头,道:“我身边有阿春阿夏就够了。” 更何况,她怎么可能对扬州城不熟悉呢。 简直不能再熟悉了。 见状,车夫也只好点点头:“是,那小的这就安排她们下去,只留几个洒扫庭院的。” “有劳。” 秦微兰和阿春阿夏进了院子里,安顿下来。 再出门,外头的人已经遣干净了。 “姑娘,”阿夏兴致勃勃地从屋里走出来,“屋里都已经收拾好啦,奴婢这就上街去买菜,晚上好好吃一顿,如何?” 这两年,她们在京城的日子也不好过。 景元虽然把她们安顿下来了,但是她们却被限制着自由,日日还提心吊胆,生怕陆淮拿她们出气。 如今跟在秦微兰身边,她们便全然没有了这样的顾虑。 毕竟秦微兰和陆淮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阿夏面露期待地看着秦微兰。 秦微兰点点头:“好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荷包里取了银子出来。 正要递给阿夏,却被阿夏连连摆手拒了:“姑娘,奴婢自己有银子呢!” 秦微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叫我一声姑娘呢,拿着吧。” 阿夏又是叫她姑娘,又是自称奴婢的,怎能花她的银子。 阿夏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那姑娘,奴婢这就去啦。” 秦微兰笑着点点头,看着阿夏挎起篮子,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没一会儿,阿春收拾完房间也走了出来:“姑娘,这屋里的东西都还挺齐全的呢,奴婢收拾得差不多了,姑娘看看还缺什么,奴婢再去置办。” 秦微兰摇了摇头。 不一样了。 阿春阿夏离了京城,就不一样了。 其实她们的年纪也不大,或许也才刚满二十,但是在京城里,却时时沉稳地叫人忘记她们的年纪。 到了这儿,虽然一样可靠,身上却莫名少了些沉闷,鲜活多了。 “怎么了?”阿春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脸颊。 秦微兰摇了摇头,笑着道:“只是觉得,你和阿夏都跟在京城里不一样了。” 阿春抿唇一笑,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姑娘,咱们……真的要在这儿住下吗?” 此处毕竟是祁昭的别院。 只要祁昭想,随时都能把她们交出去。 到底还是被动的。 秦微兰摇了摇头:“我也想走,但这扬州毕竟是祁昭的地盘,咱们怕不好脱身。” 阿春叹了口气。 “先住着吧,”秦微兰道,“你们要是觉得闷,可以时常出去走走,就算我被带回去了,你们两个也可以留下。” 这次出来,秦微兰其实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跟阿春阿夏在一起。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身,阿春阿夏应该赶紧离开才是。 阿春摇了摇头:“奴婢还是跟着姑娘吧。” 秦微兰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何时对自己如此信赖了? 明明在青竹庄的时候,她还一口一个夫人地叫呢。 罢了罢了,由她去吧。 只要阿春阿夏不暗中联系陆淮,有熟人陪着其实也好。 没过一会儿,阿夏满载而归,一头就扎进了厨房,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做出一大桌饭菜。 院子里有个花厅,花厅里有个圆桌,能容下六人同坐,然而此时,桌上却已经被阿夏做的饭菜摆满了。 秦微兰不由叹了口气:“阿夏,这怎么吃的完?” 阿夏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是许久没有下厨了,一时激动,才…… 秦微兰也不想扫兴:“罢了,做都做了,先吃吧。” 说着,她率先坐下。 然而阿春阿夏却依旧站在一旁,没有与她同坐的打算。 秦微兰看看阿春,又看看阿夏,最后无奈道:“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指望我一个人把这一桌子菜都吃了吧?” “再说了,我一个吃饭多冷清啊,你们也坐,陪我一起吃。”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了,阿春阿夏相视一笑,在秦微兰身侧落座。 三人此时不像是主仆,只是朋友而已。 这厢气氛松快,那厢青竹庄内,陆淮手里拎着酒,姿态散漫地靠在鹅颈椅上,一张玉面被酒气熏得微红。 祁昭心惊胆战地坐在一旁。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淮。 这两年,陆淮所有的情绪都被他自己尽数掩埋,面上不曾表现半分,可这次…… 秦微兰走了已经有几天了,陆淮也不去找人,每天回来就抱着坛酒喝。 祁昭发自内心地觉得,秦微兰那个女人,怕是克陆淮。 陆淮现在刚进翰林院,可是最紧要的时候,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夜夜买醉…… 祁昭都忍不住替他担心他的前程。 “……那什么,,”祁昭大着胆子道,“你这每天回来就喝酒……不太好,会耽误正事。” 陆淮抬眸看了他一眼,一手抬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口。 他灌得急,有些许酒液沿着唇角溢出,划过喉结,流入衣襟深处。 “你——” “你可安顿好她了?”陆淮往后依靠,双臂展开,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祁昭一愣。 陆淮这么快就有所察觉,祁昭并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陆淮竟然格外温和。 “嗯,安置在扬州的别院里,”祁昭先是交代了一句,又连忙道:“我也是被逼的,我要是不答应,她就要跳湖啊!” “我就算拦得了一次,也不能总是跟着她不是?” 陆淮低笑一声。 他坐直身子,一手支着下巴,醉眼朦胧:“你说,她为何一定要走?” “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吃的,穿的,用的,我都给她最好的。” “这不够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陆淮又低低笑了两声:“竟不惜把自己折磨成那样也要离开……” “你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