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兰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进了客房。 阿春阿夏先回来了一步,这会儿已经把浴房都打点妥当了,见秦微兰脸色不对,二人对视一眼,上前道:“夫人,出了什么事吗?” 秦微兰摇了摇头,没说话,径直往浴房走去。 她推开浴房的门,一阵热气便扑面而来。 她宽了衣裳,径直走上前去。 因为身体冰凉,所以分明是温度适中的热水,却叫她觉得炽热难忍,她几乎是咬着牙,才终于将身体浸入热水。 适应了一会儿,她在水中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热气萦绕的水面,长叹了一口气。 回想起方才陆淮说的那些话,她更觉心乱如麻。 她不明白,陆淮怎会莫名其妙地对她起了心思。 抛开叔嫂这一层关系,她实在不知道陆淮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 她到他身边,说是为了照顾他,可她连饭都不会做,能给他的仅仅只有陪伴而已。 不过这些年陆淮与其兄长同住,并不是孤身一人,那位总是看她不顺眼的陆大伯娘,对陆淮却是极好的,因此不管怎么看,陆淮都不像是缺少陪伴的人。 就算二人从容貌上可堪匹配,但陆淮也不像是见色起意的人,所以,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秦微兰越想越乱,她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拍去。 “啪”地一声,水珠四溅,秦微兰仍觉不够,干脆深吸了口气,将自己彻底沉入浴桶。 同在水下,可她现在没有半点绝望惊慌,反而只觉得安静祥和,方才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繁杂念头,此时也尽数想不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微兰才起身准备出浴。 然而,或许是因为泡得太久的缘故,她竟使不上力气,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 外间,陆淮刚散下头发,突然听见浴房里响起一声惊呼和闷响,便连忙走了过去:“嫂嫂,嫂嫂?” 可不管他怎么叫,里间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就在他准备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的时候,里头才响起一道声音:“别进来!” 听见回应,陆淮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我不进去,嫂嫂,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秦微兰用力甩了甩头,才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 方才膝盖着地,摔得有些重,这会儿是彻底使不上力气了。 秦微兰咬了咬牙,也顾不上这会儿还没有擦身了,直接伸手把自己的衣裳拽了下来,艰难地穿在了身上。 又缓了一会儿,秦微兰才撑着浴桶站了起来,往外头挪去。 她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还得担心着膝盖还能不能撑住,所以这短短的几步路,秦微兰走得心惊胆战。 推开卧房的门,陆淮就站在外头。 他身形高大,如一堵墙一样,秦微兰没料到他就在门外站着,差点一头撞上去。 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秦微兰连忙抬手遮掩。 “摔倒了?”陆淮呼吸一滞,“摔到哪了?”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秦微兰面红耳赤地拢好衣裳,继续艰难地挪动步子,往床榻的方向而去。 陆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秦微兰本来走路的姿势是极好看的,腰肢轻摆,莲步微移,可眼下,她的膝盖像是弯不了似的,姿势透着股怪异。 陆淮上前一步,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到床边才将人放下,又叫了景元进来:“客栈东边有家医馆,找个女医师过来。” “是。”景元连忙退下。 陆淮沿着床边坐下,看向秦微兰,放柔了语气道:“摔到哪了?” 秦微兰抿了抿唇,不自然地避开了他关切的目光:“我真的没事,休息一晚就好了,不用叫医师。” 她不肯答话,陆淮目光一沉:“嫂嫂是要我自己一寸一寸探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 看他的架势,既然说出口了,自然是能做得到的。 秦微兰下意识地缩了缩腿。 哪怕没有去看陆淮,她也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侵略感十足的目光。 “……只是磕到了膝盖,不是什么大事儿。”秦微兰声如蚊呐。 陆淮的目光扫了她的膝盖处一眼。 被衣裳拢着,自然是看不见的。 注意到他的目光,秦微兰连忙抬手压住裙摆:“真、真的没事!不用看了……” “淮哥儿,你也受了寒,先去沐浴吧。” 看着不敢与自己直视的秦微兰,陆淮深吸了口气,依然定定地坐着:“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他不走,秦微兰也不能动手去推他,只好低着头,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了。 卧房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女子衣衫微乱,原本莹白的肌肤此时却泛着一抹微红,她微低着头,不知目光究竟落在何处。 坐在一旁的男子则是闭着眼,面容冷硬,周身气压极低。 这二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叔嫂,反而像是一对刚吵完架的小夫妻。 幸而很快,景元就带着个医师气喘吁吁地来了。 医师急匆匆地走到床边:“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秦微兰下意识地看了陆淮一眼。 陆淮显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秦微兰只好小声道:“方才沐浴的时候,不慎磕到了膝盖。” 医师会意,朝她递去一记询问的目光,秦微兰点点头,任由医师撩开了裙摆。 两团乌青在如玉般的肌肤上更显得吓人,可谓触目惊心。 “嘶……这一下摔得可不轻啊,”医师皱着眉,仔细按压了一番,“倒是没伤着骨头,这样,我给姑娘开一个药膏,姑娘先涂着。” 秦微兰点点头。 医师又道:“这些日子,姑娘要静养,最好少走动。” 秦微兰又点点头:“多谢姑娘,我都记下了。” 医师朝她笑笑,便道告辞。 秦微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医师都说摔得不轻,嫂嫂倒是嘴硬。”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冷意。 秦微兰自觉心虚,没有说话。 医师走了,陆淮见没什么大事,便起身进了浴房。 房间里只剩下秦微兰一个人,她才终于能松口气,靠在床上阖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阿春带着药回来了。 秦微兰朝她伸出手:“我自己涂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她分明是关切的话,阿春却一脸惶恐:“不、不行的夫人,奴婢是伺候您的人,这种事情,哪里有让您亲自动手的道理?” 她执意不肯,还一副惊恐的模样,好像秦微兰不是体谅她,而是要送她去死一般。 “嫂嫂若是不愿让阿春帮忙,我倒是很乐意为嫂嫂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