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三月郊礼
今年上巳节郊礼祭祀因战事推迟,经司天台推演定于三月十七日举行典仪。 武都王伊祈琮得了帝命,自瀚东赶回京都参拜祖陵。 巳时,祭礼仪式开始后伊祈琮方才赶到,弃马直奔祭台。 伊祈琮扯了少监手里的素缟披上,在醇王德王身后与安王,扶阳王,宁陵王并排跪下。 祭祀完毕,伊祁燳与宗室子弟进入大长公主的京郊别业鹤野苑。 大长公主每年上巳节都会在别苑举行三月踏青游。 前苑绿柳繁花,碧水微波,亭台游廊中摆着茶水油酥,供拜墓踏青的游人歇息饮用。 后苑,宗室众人拜过大长公主后按序就坐,宫婢依次奉上竹叶茶,桃花粥,青精饭和麦糕。 伊祁燳净完手后看向伊祁琮,“武都王,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伊祈琮神色恭敬疏离, “海匪袭岸,剿灭贼匪用了两日,险些误了时辰,请陛下责罚。” “剿灭海匪于民有功,何来责罚一说,路途辛劳,多住些时日陪陪米太妃吧。” 伊祁琮瞳孔紧缩,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上手的伊祁燳。 伊祁燳登基后,他被赶到瀚东。 在圣王的帮助下伊祁燳清洗了参与夺位的人,包括他的生母米太妃。 伊祁燳竟然用这种方式羞辱自己!他倒是想陪陪母亲,可母亲怕是连个坟头都没有! 伊祁燳对上伊祁琮含着恨意的目光,并未动怒,而是语气淡淡道:“米太妃年纪大了,不宜耗神久等,武都王吃了这宴就去吧!” 说完,看了一眼寿良,示意寿良带武都王去见米太妃。 伊祁琮手中的麦糕落回盘中,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母亲还活着? 眼见武都王这样子也是吃不下东西了,寿良绕到他身后,“武都王,请吧!” 武都王跟着寿良出了后苑,“这位内侍,陛下是何意?” 寿良稍微直了直身子,带着得体的笑容回道:“哎呦,武都王,陛下体恤您与米太妃多年未见,让奴带您与米太妃团聚啊!” 难道伊祁燳要杀自己,让自己去地府与母亲团聚? 寿良装作没看见伊祁琮脸上的惊疑之色,继续道:“米太妃住的离这里不远,平时还带着个孩子,武都王快些吧!” 寿良故意提了一嘴孩子,免得武都王疑心过度做出什么事来。 直到伊祁琮在一处两进的小院亲眼见到米太妃,内心疑窦才彻底消失。 寿良也没停留,将人送到后就告退离开了。 米太妃之所以能活着,还要多亏了她自己。 硕王宫变被杀后,米太妃用雷霆手段帮着自己的儿子夺位,因对先帝有情,她只想让儿子坐上皇位,并不想对先帝子嗣赶尽杀绝。 除了必除之人,她当时对圣王,贤王和未成年的安王,扶阳王,宁陵王都留了手。 最终定局,在伊祁琮看来是妇人之仁下的成王败寇,而在伊祁燳看来则是皇家血脉亲情未泯。 所以,伊祁燳也没有对米太妃和米家赶尽杀绝,米家退出朝堂却还是留了个侍郎米重。 米太妃自己要求以村妇之身住在这个村子,守着皇陵,陪着先帝。 她没有联系儿子,算是对皇帝做的无声承诺。 鹤野苑中郊宴还在继续。 “阿璟在陵州可好? 伊祁璟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茶将口中食物顺下,“回阿兄,阿璟很好!阿璟与税吏去催缴税银,还经常跟着衙役办案子,过得可有意思呢!” 伊祁璟行十二,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自小伶俐调皮,喜窜高爬低,虽不爱诗书武艺却深得先帝喜爱。 前年封了宁陵王,放到陵州散养。 伊祁燳面色温和不少,眼中笑意也多了几分真挚,“那就好,你现在十七了,长大了,莫要在陵州给兄长惹事情,什么时候玩够了就回京吧!” 伊祁璟嘴上应着,心里却不想回,他觉得自己还小,可以再玩几年。 郊宴结束后,伊祁燳登上观景阁观看前院水上秋千表演。 水上秋千是瀚国君民同欢的杂娱表演,秋千架于水上,戍卫,衙卫甚至是殿甲卫和司卫都可与民间杂耍伎人竞技。 以荡高,快,多者为赢,胜者可得钱十贯,粮十斗。 不过这几年竞技多是民间伎人得胜,属卫们也就是凑个热闹烘托一下气氛。 在一众欢呼的人群中,伊祁燳无意间瞥见一个女子,打眼一看有些眼熟。 那女子村妇打扮,头上插着荆棘做的木簪,拉着身边的丫头跟着人群又跳又叫。 再仔细一看,那女子不正是女律令舒韵! 伊祁燳顿觉胸口像堵了块石头,背着手气冲冲地下了观景阁。 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农妇,成何体统! 午后,游人困倦纷纷倚廊扶柳找地儿歇息。 福内侍陪着伊祁燳在苑中散步观花,涂凛不远不近的跟着。 走到一处绿茵葱茏的藤架下,有女子声音传来,“听闻瀚西边塞前些日子有些不稳,不知现在如何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想必已无大碍,瀚西有强兵十万,关隘不似瀚北那般分散,乌合常有犯境之举,边军必是时刻提防的。” 听声音似乎又是那个女律令,公然议论国政之事,简直狂悖! 伊祁燳三步两步来到舒韵身后,脸色铁青的咳嗽了一声,“舒韵,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公然议论朝政之事!” 闻言舒韵与另一女子转过身来,见是陛下,女子慌忙跪下叩首行礼。 舒韵浅屈一膝,“见过陛下。” “陛下可是冤枉妾了,妾说的不是政事,是国事。” “边塞稳定关系瀚国安危,每个瀚国子民都会关心国之大事,妾是陛下妃嫔也是瀚国子民,自然也是关心的。” 态度谦卑,语气却是满满的不服气。 “你......” 舒韵她狡辩的好有理,自己这个皇帝竟然无言以对! “再说了......” 舒韵指指一旁的女子,“何夫人的兄长在瀚西卫边,人家担心兄长,妾出言安慰几句,没触犯陛下什么禁忌吧?” 她这是说自己插嘴妇人闲聊? 伊祁燳深吸一口气,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舒韵胆子长了毛,如此放肆简直比申屠隆还可恶! 转头看向涂凛,他想问问涂凛,女子是不是都这般不招人待见。 可涂凛根本没听他们说了什么,眼睛在周围瞟来瞟去也不知在找什么。 察觉到伊祁燳刮人的目光,涂凛不明所以的看过来, “陛下有何吩咐,可是要去别处?” 伊祁燳这下子更气了,这小子一定是在找那个战姑娘,连自己的话都敢不好好听了! “去去去,去什么去!”说完伊祁燳甩着袖大步离开了。 伊祁燳以前对人也是用过真心的,只是这段真心一言难尽,后来他坚定的认为越是漂亮温柔的女子越是不能相信,越要远离! 不过,伊祁燳自己怕是没发现,漂亮温柔的女子应该远离,可他从来都没觉得舒韵漂亮温柔。 喜欢这朝男子被娇养了娇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