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林准备洗洗手再走，车衡一直盯着他，生怕他不走似的。 　　 “我走，我一会儿就走，瞧你这小气样子，我今日不过是……跟着李大夫上山采药，觉得有趣罢了。” 　　 车衡嗯了声，还是闷闷不乐。 　　 宋思云都觉得好笑了，但她不方便说什么，去了厨房里继续做饭。 　　 她也不知道顾鹤林要不要跟车衡解释，所以干脆不在这里掺和了。 　　 但车衡因为这事儿吃醋，她心里竟然觉得……挺高兴？ 　　 车衡已经把菜准备好了，还买了新鲜的猪肉回来，宋思云点了一下，差不多了，又拿出一些今日新采的菌子，可以做个菌菇肉片汤。 　　 院子里，车衡一直盯着顾鹤林洗手。 　　 顾鹤林实在是受不住了，本来也觉得瞒着他不合适，现在人家都误会了，更是要解释清楚。 　　 “行了，我最近又开始看医书，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不想问我爹，所以来这里问宋思云了，还让她保密，高兴了吧？” 　　 车衡脸色缓和，又笑了笑，“这是好事。” 　　 “我知道这是好事。”顾鹤林擦了擦手，“不过对于我来说不一定是，我一直都在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做大夫，这也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他干别的一样可以干好，但父亲对他抱有期待，他也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如果还是没办法像父亲一样热爱这一行，趁早可以彻底放弃，以后专心经商，不要再放不下了。 　　 车衡见他眼神落寞，又想着他为何要保密，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 　　 既然是为了学医术，那当然没关系了。 　　 “饭菜一会儿就好，反正都已经晚了，要不要留下吃了晚饭再回去？” 　　 顾鹤林扯了扯嘴角，“现在就愿意让我留下了？刚刚真是恨不得拿棍棒赶人。” 　　 车衡被戳穿，有些不好意思。 　　 顾鹤林笑着说，“车衡，我发现你现在可真有意思，像个活着的人了。” 　　 虽然说得夸张，但车衡知道他的意思。 　　 以前他虽然也能说能笑，不过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 　　 现在他的确是变得不一样了。 　　 车衡道，“到底愿不愿意留下，不吃就赶紧走。” 　　 “吃，当然要吃，白吃的晚饭我能不要吗？” 　　 车衡让他去上房坐，自己去厨房给宋思云帮忙，看见宋思云之后，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让他留下吃饭了。” 　　 宋思云点点头，面带笑意。 　　 车衡又忍不住解释了一句，“我是觉得太晚了，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去不合适。” 　　 宋思云嗯了声，“我知道，人家好歹是客人啊。” 　　 “对。”车衡听到客人二字，不由得高兴起来，意识到他们俩才是一家人，脸上的得意藏也藏不住。 　　 …… 　　 李氏出去找人来替宋兰芝落胎，人倒是找到了，也谈好了价钱，只不过让人家晚一些再上门。 　　 这婆子在十里八乡也有些名气，她就怕村里也有人认识，到时候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的。 　　 太阳快落山了，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晚饭，李氏这才带着张婆子回了家。 　　 家里几个人一直在等着，宋兰芝心中不安了一整天，看到李氏之后才好了些。 　　 “奶奶，人来了？” 　　 李氏说道，“你先进屋里去，我们去屋里说。” 　　 宋兰芝点了点头，赶紧回了屋，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宋宏文关好院门，几人先去了上房，张婆子给他们交代一下，然后再去替宋兰芝落胎。 　　 “你们要知道，这种事可是触犯律法的，要不是看在我这老姐姐的面子上，我不会帮这个忙。”张婆子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宋家几人点头，李氏说道，“这回你帮了大忙，我们记你的情。” 　　 张婆子又把一张纸拿出来，“怎么说我也得先保护我自己，万一事后你们反咬一口，那我是要进大牢的，所以我可以帮忙，只不过这契书你们得按手印。” 　　 宋宏文认得字，便接过去看了，又念给李氏和吴氏听。 　　 他猛地抬头，“还……还可能死人？” 　　 张婆子眼睛一瞪，“妇人生产如何危险你不会不知道，这小产也差不离，当然我们都希望你家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但万一遇上这样的事，心里也要有准备。” 　　 宋宏文着急，“您看看，这能不能妥当一些，毕竟……毕竟是条人命啊。” 　　 张婆子道，“我也不是谋财害命之人，那自然是要好好给你们办事，可若是命数如此，我也没法子，要想让我帮忙，这契书必须要写了名字按手印，要不然就当我白走一趟。” 　　 她为了保全自己，自然是把所有可能的结果都写上了，这种事本来就见不得人，要是出了差错，传出去，她还能有个好？ 　　 宋宏文犹豫，吴氏说道，“要不然咱们再等等？” 　　 李氏却说道，“再等下去更是危险，你也不是那没嫁人的小媳妇儿了，怎么说出这么无知的话？难不成真想让兰芝把这孽障生下来？” 　　 吴氏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那要是传出去了，对她儿子更是不好。 　　 “这孽障肯定留不得，不过我想着稳妥一些。” 　　 李氏道，“再稳妥那也是小产，都是要吃苦的，咱们总不能找大夫来做这件事吧？” 　　 医馆的大夫根本不会接这个活儿，江湖郎中同样信不过，还不如找张婆子。 　　 不知什么时候，宋兰芝到了上房外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见家里人有些犹豫，她忙说道，“我愿意，还请帮我拿掉这麻烦。” 　　 “兰芝，你回屋去。”宋宏文着急，姑娘家家的，听这些话做什么？ 　　 宋兰芝道，“爹，我的事自然是长辈做主，可我必须要走这条路，你们就不要犹豫了。” 　　 实在是没法子，宋宏文只得点头，家里几个人都在上面按了手印。 　　 张婆子收好那张纸，笑着搓了搓手，李氏又把答应她的一两银子拿了出来。 　　 “你收好，我孙女可就交给你了，你可要保她平安。” 　　 张婆子把银子收起来，笑着说，“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们家姑娘受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