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瑟倒是不质疑严守御的能力,以他立下的军功,这些封位都是他应得的。 只不过,秦柳瑟有些敏锐的捕捉到了永嘉帝话里头的那个“自立门户”。 严守御,这般年纪,还未到四十,想要自立门户,那便是要从定国公府里分出来了。 要堂堂正正的分出来自立门户,不带着定国公府的荣耀,那便只能依靠他自己。 是以,他便跟永嘉帝求了这个封号,有了山阳侯这个封号,永嘉帝自然会赐他一套京中的宅子,那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来了。 只不过……“严将军这么做,定国公府会同意吗?” 毕竟严守御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又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子,这样平白无故想出来立门户,当然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秦柳瑟只能想到元酒儿。 难道……严守御是想把元酒儿抬正? “同不同意,那就得看严守御自己的意思了。”永嘉帝淡然道。 秦柳瑟一时,也看不明白这件事会如何发展。 给永嘉帝送完绿豆汤,便感慨万千的回了后宫。 现如今,已经是七月底,过两日,鬼月完了,到了八月,京城和宫里又要热闹起来。 后宫这会儿正在忙着秋夕节的事情,秦柳瑟一时和萧德妃忙活着,一时也没空想这件事。 —— 但这件事情,却不会因为秦柳瑟一时的忘记,而不往前发展。 外头的人,都不知道这回严守御将元酒儿带回来,更不知道她生了孩子,毕竟都以为严将军那个外室已经跑了。 却说京城坊间,都以为元酒儿跑了,这件事却也是石秋芜自己的功劳。 自从上回,严守御远去了西北,元酒儿被她的人追杀赶出京城后,石秋芜便到处与人说,这严守御养在外头的外室,水性杨花,天性耐不住寂寞 这不,严守御去了西北,不知何时回来,她原本是好心,想将那外室接进府里来善待,谁知去了才发现,私宅里的外室,早就卷走金银财宝,跑得无影无踪了。 在她这番宣扬下,大家自然都以为元酒儿是跑了。 外头的人不知道元酒儿跟着他回京,严守御既然要抬举她,严家的人虽也不知情,但不可能不知道他心里头有别人了。 所以严守御这回回来,安顿好元酒儿后,回了府,便铁了心想休了石秋芜。 他没有透露元酒儿的消息,只说了石秋芜犯了七出之条,要将她休弃,重新续弦。 这样一回来就要休妻,定国公府里头,自然大闹了一番。 石秋芜本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 严守御去了西北,也有半年多了,怎么着都能淡化了那怒火。 却没想到,这次一回来,他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说着要休妻。 石秋芜觉得整个天都灰暗了,万万没想到,他为着元酒儿那个贱人,居然能气她气到今天。 她气呼呼的骂道,“她都出了京城,也不知去了哪里,那个破鞋,说不定早就去祸害别的男子了,二郎如今还想着她,不能放过我,为的是何故?” 石秋芜也是气急了,头一回在严守御面前这样骂娘。 严守御冷冷看着她道,“现如今,你倒是会说这些风凉话了。当初你派人追杀她,让人凌辱她,想将她抛尸街头的时候,怎么没看你像以前一样,在我面前装的这般善良?” “不过一个外人,一个贱人!郎君、郎君为何要如此偏袒她?”石秋芜愤怒的道。 严守御却是冷笑了一声,“她安安分分,何时得罪了你,你便看她再不顺眼,也没必要用那样阴狠的手段对她,女儿家最重要的是什么?便是颜面。” 而石秋芜那时的举动,着实是要让人死后也脸面荡然无存。 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严守御心里头的活疙瘩,怎么都绕不过去。 严守御怎么都不肯松口,石秋芜自然也不想点头,不想答应他和离。 这一夜也不知两人到最后说了什么,第二日,石秋芜便倒在了床上,自称是病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这消息传到了严家长辈的耳朵里,便一个劲的耳提面命,挨个的给严守御做功夫,让他慎重再慎重。 不过,严守御这回铁了心,次日那圣旨送到国公府,府里也是喜忧参半。 有了山阳侯的爵位,严守御说起话来,便更加硬气了。 说这若是家中不同意,他便直接搬出去自立门户。 接着几日,严守御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中长辈要找他来训话,也找不到人。 石秋芜心里怀疑他在外头有人,派人跟着他,却总跟不到,也没见到严守御去找哪个女子。 却说严守御也是留了一手,担心家里会有人跟踪,所以这段时间,压根没有去找元酒儿。 而是在城中绕来绕去,要么暂歇在客栈,要么留宿在军营里,要么就在自己城中的私宅住下。 又因着严守御在京城有太多的住处,家中的人想找也找不到,更不知他躲去了哪里。 但所谓倦鸟也得归巢,到得秋夕节这日,严守御自然还是得回一趟家里。 秋夕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家中老祖宗、父母辈都健在,严守御再执着于男女之事,也不是不孝之人。 在八月十四日夜里,便回到了府里。 但当一回府里,就被国公爷身边的小厮请了过去。 “二公子,国公爷请公子过去吃酒。” 严守御没有回内宅,回的是前头的书房。 听到小厮来请,便揉揉眉头,打发他先回去,“跟国公爷说,我等会就来。” 每年除夕,国公府里都要守岁,每年只有这一夜,严守御会跟国公爷父子俩一块吃酒守岁。 今日八月十四,倒是少有的,除了除夕夜之外,父子俩会一起吃酒、秉烛长谈的时刻。 前几日,严守御刚回京城,提了一嘴要和离,国公爷打也打过,骂也骂过。 但见儿子铁石心肠,一点都没动摇,这回国公爷便换了个路数。 先是与儿子吃了几杯酒,这才问道,“明日秋夕节,总归得阖家团圆,夫妇和睦,秋芜这事儿,都这么久了,便也算了吧。” 严守御愣了愣,转头看向国公爷,问道,“这么多天了,她还没与父母亲说?” 国公爷有些不明就里的,旋即又不悦道,“说什么,你啊你,气的秋芜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还好意思来说这话。” 严守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父亲这回,着实是冤枉我了。她这病,儿子不好说真假,但在那日夜里,石氏已经应承了我,答应了和离。” “她还说这事儿,由她来与父母亲说,我念着不让她难做,这才在外头住了小半月,怎的,她这半月里,一句话都没有提?” 国公爷看小辈闹这些事,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便帮着自己的儿媳妇说,“提什么提?要我说,这事都那么久了,那外室不过一介草民,你气也气过了。” “男儿家,用不着对女子这么上心,男儿家,家业前途最重要!你便是不喜欢秋芜了,看上旁的姑娘,再纳进府里来当侍妾便好了,何尝要闹到和离?” 严守御脑海里,想起那夜里石秋芜跟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的样子,冷笑了一声。 反问了国公爷道,“难道父亲觉得,儿子是那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便要与妻子和离的人?” 这话把国公爷都听懵了,“不是因着那外室的事情?”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