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做事素来缜密,哪怕当时事发突然,他也吩咐下属不得走漏了消息,至于当天跟着出去的护卫他给了一大笔银子后就打发至偏远的庄子里做管事去了。 至于芸桃那边,他也派了下人去说,那人也是个机敏的,对芸桃身边的贴身丫鬟说,出了这种事为二位小姐闺名着想,可万不能说是在桃林遇见了歹人,只说是遇到了一只野狗被吓到了。 而后又为芸桃专门请了大夫看病。 柳婵真在崔衡的安排下先去道观换了一身洁净得体的衣服,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崔衡又不见了身影。 小厮道,“柳姑娘,世子仍有要事处理,世子临走前吩咐小人,让我带柳姑娘回去。” 柳婵真回别院后,如崔衡所说,府内仍是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人知道她被山贼抓走过。 她松了口气,携杏桃一起去见了芸桃。 芸桃早已苏醒,见她无事悬着的心总算得以平复,忙屏退左右,主仆四人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 哭过后,芸桃眼圈红红的从床底下取出一块布帛递给柳婵真,道,“柳妹妹,这是我从山贼身上扯出来的。” “上面的女子似乎说的是你。”芸桃咬了下唇,小心翼翼地问,“柳妹妹,你似乎得罪了什么人?” 布帛之上写的清楚明白,让他抓一位头戴素钗,着粉蓝色衣裙的艳丽女子。 至于抓去做什么上面没有写。 柳婵真眼中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在桃林时就觉得那山贼似乎更想抓的人是她,加之这里可是京郊,玉霄观也并非是那等野观,而是京中权贵人士都爱来此上香的名观。 这样的地方周遭怎么会莫名出现来历不明的山贼? 只是……究竟是谁想要对她下手? 芸桃见柳婵真一直盯着布帛不言说,犹疑片刻又轻声道,“这布帛上印有日月星辰的纹路,这……这是皇室专用的章纹。” 她说着,素白的玉指指向布帛上的暗纹,问,“你……可是得罪了皇室的人?” 皇室?她能得罪什么皇室的人? 她这辈子连皇室的人都没见过。 除了……邵焱。 柳婵真捏了捏布帛,垂眸道,“我整日待在侯府,连皇室的人都不曾见过,又怎么得罪了他们?” 芸桃也觉得是这个理,她再没有见过比柳婵真还要宅的小姐了。 “那真是奇了。”芸桃思索道,“那难不成是别的什么人用了皇室赏赐的布帛?只是……究竟是谁要害妹妹你?” 柳婵真想了一转,也想不出来。 难不成是府里的人?也只有今天见过她的人才知道她今天穿了什么。 可府里谁会害她?芸玫虽与她不和,但毕竟是位闺阁小姐又怎么可能会和山贼勾结在一起? 如今唯一合适的人选也唯有邵焱一人,他见过她今天的穿着打扮,也是皇室中人,身为王爷也有能力调遣山贼。 唯一说不通的就是邵焱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但,柳婵真想起那家伙的性情,似乎又不是不可能了。 柳婵真想了想起身将手中的布帛放在屋内的烛火上点燃,芸桃见状急声道,“柳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贼人害你的证据啊!你怎么把她烧了?” 证据?柳婵真在心中不由轻笑一声,这样的世道杀人要什么证据? 你若位高权重,空口白牙也能让一个人坠入地狱,可你若位卑人轻,留着这样的东西也只是一件祸端。 柳婵真抿唇微笑道,“你忘了吗?表哥说让我们以后谁也不要提山贼的事,只当这事从未发生。” “这样的东西留着也是隐患。” “只会影响你我的清誉。” 芸桃闻言沉默片刻,随即道,“抱歉,这次如果不是我强拉着你去桃园,我们也不会……” 明亮的火舌快速吞噬着黄白色的布帛升起丝丝缕缕的青烟,骤然放大的火光映照着她明艳的五官,她抿唇笑了下,说,“这人既是冲着我来的,应是我连累了你。” “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 她说话间,火舌已经快要舔舐到她的指尖,她指尖一烫将残余的布帛丢到盆中,瞧着它灰飞烟灭。 芸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的胆子原本就小,经过白天这么一吓,她的小脸现在还都煞白着。 她总觉得柳婵真定是有事瞒着她,不然她为何出府两次,两次都有意外? 但柳妹妹既然不想告诉她,她也不问就是。 这个世上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呢? 柳婵真告别芸桃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母亲前去和姨太太们打牌还没回来,自然不会知道她今天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她松了口气,还好母亲不知道,不然定要哭得她头疼了。 主仆二人忙了一整天,总算得了单独相处的空。 杏桃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她,“小姐,您……您是不是认识靖王爷?” “还有今日桃林之事究竟是谁要害小姐?小姐要不还是把此事告诉世子吧?世子一定会揪到那背后害小姐的人。” 柳婵真握了握温热的茶杯,垂眸道,“我不认识靖王,我也不知他为何会纠缠于我。” “许是……许是认错人了吧。” “至于今日之事,还是先算了吧。” “我已经麻烦表哥太多了。” 杏桃却很是担心,“可……可若是不揪出那人,他日后还要害小姐可怎么办?” 柳婵真喝了口茶,神色平静地说,“我以后小心谨慎些就是,只要我不出府,想来也奈何不了我。” 杏桃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柳婵真又何尝不明白杏桃的担忧,可这件事若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她如何能捅到表哥那里去? 万一惹恼了那人,他金口一开,江宁候恐怕又会如上一世一般将她一顶小轿抬进王府去。 她眸光闪了闪,待这次回了江宁侯府,她必须得加快进度了。 若崔衡还是不愿意接受她的心意,她也只能用非常之手段了。 虽说事发后她定少了责骂,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但愿老太太能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