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贵女依言各自坐回位置,抬头看去只见思柔公主身后跟着一位打扮简朴,面若白纸的美人,生得倒是好看,只是这一身打扮怎么看都太素了点。 思柔公主说着重重推了一把柳婵真,推得柳婵真踉跄了几步,而不知是谁又悄悄伸出了一只脚,柳婵真踉跄的脚步撞上那只脚,一个不稳重重摔在了地上。 临近夏日,她本就穿得轻薄,娇嫩的肌肤狠狠撞上略有凸起的石子路瞬时 咯得她生疼,掌心也擦出了血迹,剧烈的刺痛让她忍不住本能地红了眼。 众目睽睽之下,她狼狈的像是一条狗。 思柔公主笑着说,“诸位可能不认识她,她啊,就是被皇上赐婚嫁给司将军的柳氏女呢。” 众人瞧瞧思柔公主,再瞧瞧地上的柳婵真,哪里还不明白公主的意图? 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众位贵女瞬时欢笑一堂,刺耳的话夹杂在笑声中。 “天呐,皇上怎么把她指给司将军了?” “司将军仪表堂堂,战功卓越,却娶了这么一位破落户估计恨得肠子都青了吧?” “若不是皇上赐婚,司将军定然瞧不上她。” “今日好歹是公主的宴会,她就穿成这样出门了?瞧她头上戴的簪子甚至还不如我身边的婢女,真是个破落户。” “我听说她不是京城人,是死了父亲无奈之下才投了江宁侯府,若非江宁侯府接济恐怕穷得连饭也吃不上了吧?” “天呐,什么乡下人也来参加公主的宴会,脏死了,她身上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吧?可别传染给了我。” 在她们嘴里她仿佛成了最低贱,最肮脏的人。 她紧紧抿着唇,竭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也不与她们辩驳。 思柔公主看着她被众人奚落,仿佛她被骂的越狠,她就越开心似得。 思柔公主见差不多假模假样地说,“行了,都别说了。” “无论如何,她也即将是司哥哥的妻子,单是为了司哥哥,我也不允你们再说她了。” 思柔公主发话,其余人自是不敢再多嘴。 三层的亭阁将诸多贵女分成三六九等,家世最低的贵女们坐在最下一层,越往上身份就越尊贵。 以柳婵真的身份她只能坐一层的末尾,甚至若非她寄居在江宁侯府,这样贵女云集的宴会甚至轮不上她参加。 但思柔公主却带着柳婵真上了三层。 她粉蓝的襦裙上沾着鲜红的血与灰尘,膝盖处的纱裙还因刚刚的摔跤磨破了一块,发丝凌乱,斜插在云髻上的钗子也歪了。 她压根来不及整理,就被宫娥半是推半是催的上了三楼的亭阁。 三楼的贵女见她来了,一个个用绢帕掩住口鼻一脸的嫌弃。 其中一位珠翠满头,神态傲慢的贵女道,“表姐,你怎么把她也带上来了?她也配和我们坐一桌?” 柳婵真死死攥着掌心,纵然她重活一世,可面对这么多人明晃晃的嫌恶,她也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 她……她忍不住想闻闻自己,难道她身上真有什么臭味吗? 可什么也没有。 思柔公主浅笑着说,“她即将是司哥哥的妻子,难道不配吗?” 那贵女冷哼一声,“便宜她了。” 柳婵真刚刚入座,她前侧的方脸姑娘就眼神不善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别开视线不再看她,柳婵真垂下眼睫默默盯着桌案上的食物,仿佛是一块不知疼痛的石头。 她刚刚上来时并未注意到有芸桃她们,可她们明明也参与了公主的百花宴,而且她注意到了这里的贵女虽多,但按照芸桃的说法,绝对不是全部。 说明还有一部分人并不在这儿。 那么能坐在这儿的贵女要么是身份尊贵,要么是和思柔公主交好。 观之她们对她的态度,八成两者皆有。 思柔公主八成就是为了折辱她而特意在此地又另设了一宴。 她还没安静多久,就听思柔公主撑头道,“今日有好酒好菜,却无好歌好舞。” “柳姑娘,听说你精通歌舞可是真的?” 柳婵真捏了捏指尖,她这辈子从未在人前显露过舞艺与歌喉,怎么可能会有精通歌舞的传言,无非是折辱她的说辞罢了。 她垂眸道,“回禀公主,臣女不通歌舞。” 她前侧的姑娘凶神恶煞地说,“公主说你会你还敢推托?你是要藐视皇家吗?” 柳婵真咬了咬唇,说,“我真的不会。” 那人却不听她言狠狠推了她一把,“不会也给我上去跳!” 她被推得倒退了几步,险些栽到桌子上,然后不知是谁又推了她一把,紧接着越来越多人开始推搡着她,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 “跳,快跳。” 本朝只有娼妓出身的舞姬会在人前跳舞取乐,一位家世清白的小姐是绝不会在人前随意跳舞供人取乐的,哪怕这席面上并没有男子。 她记不得她被多少人推过了,仿佛每一个人都在推搡着她,贵女们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的瞧着她,她们气定神闲地看着她被她们身边的女仆推来呵去,混乱中似乎有人扯破了她的衣服,她竭力紧紧拉扯着自己已有几分破损的衣裳,让自己不至于衣不蔽体。 她瞧了眼不远处的栏杆一咬牙,借由她们的力量顺势倒在了栏杆边,而后栽了下去。 只听“啪啦”一声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浪花女子直挺挺地栽入亭台边的水池中了。 众位贵女脸上闪过一分慌乱,她们只想羞辱她,可不想要她的命…… 思柔公主倒是不慌不忙,她冷笑一声,“慌什么?出了事也由本宫担着。” 思柔公主话虽这么说,但其余贵女们脸上的神色并不好。 若真的弄出命案,她们这些人回去后免不了要被责罚…… 思柔公主话落后,闲庭却步地移步至栏杆前看着柳婵真在水中挣扎,她越是狼狈,她脸上的笑容就越大。 但现在还不是要她命的时候,她上次警告过她了。 但她还是敢抢她的人。 她怎么可能让她这么简单的就死了? 她要她死在极致的恐惧中,要她死无全尸。 淹死?太便宜她了。 她欣赏够了柳婵真在水中挣扎的模样,抬了抬手示意宫人下水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