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被我气晕了过去,这样的罪名着实是又恐怖又好笑!他一个大老爷们怎就被一个小女子的几句污秽之语给气倒了? 看着从苏言尘房中忙进忙出的人流,我不停地疏解自己:他不肯放我走,便是有意找气受,关我何事? 然,自他晕厥那一刻,我的身体也开始异常的难受。胸闷、眩晕、乏力种种不适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我压来。 我最后望了一眼窗外,遂朝床榻之处艰难移去。 我想,我应是受了风寒…… 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已大亮。 我叫住一个刚从苏言尘房间走出的仆妇问:“陛下如何了?” “陛下醒了!”仆妇快速望了我一眼,又垂下头去,急急走开了。 她举止间已不见对我往日的恭敬,我隐隐感觉有些奇怪。 然,我所遇上的所有人对我的态度都是怪怪的。直到我从几个仆妇身边经过,偷听到她们的窃窃私语,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一夜之间,“绡姑出身于花楼”的秘密已公然传来了。 虽非我主动授意,却与我昨日的言行无状脱不开关系。 与此同时,绡姑作为灵物之主的神圣感也于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人们终于知道我这所谓的灵物之主什么功德之事也不曾做过便坐享其成地拥有着极致的荣华富贵;人们更知道了原来我在宫廷之中不仅没有身份,尤是连一个像样的宫殿都不配拥有。 于是,我如愿地活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话。 我好像离真正的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了。 只需再努力一把! 是日,我在一个赌场之中大赢特赢,将对面赌徒们个个逼得鬼哭狼嚎。 “女侠,若是再脱下去,我可是寸缕不着了!” 我望着赌徒哭唧唧的脸,呵呵笑道:“你好像也没什么可输的了,要不,把你的小弟弟切下来当赌注?” “这可使不得啊!” 赌徒哇哇大哭,我笑得愈发疯狂了。 我的手被一把抓住,嗔怒的声音响在耳畔:“跟我回去!” 苏言尘,你终是找过来了。我在幕离后暗暗苦笑。 隔着幕离看他的脸,怎么看都不甚真实。就像我对他的情感总是隔着太多太多,怎么都分辨不清楚。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往外拽,“走!” 我有意嚷了起来,“呦,这位公子是何许人也?也是来陪本女侠赌一把的?” 我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几个狼狈不堪的赌徒,“瞧见了吗?都是些技不如人、钱财也不够多的蠢货,不知公子赌技是否过关?财力是否雄厚?” 他冷声恐吓道:“再这般任性妄为,孤治你重罪!” 我大声说:“公子说什么?那么小声谁能听得到啊?你们谁能听到这位公子适才讲了什么?我听着好似是什么人生至理名言,你们想不想听一听啊?” 有人冲我喊:“我更想听女侠讲一番甜言蜜语!” “好的呢!你想听什么?本女侠这便过去。” 我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好似要碎裂了般,我冷眼看向他,“苏言尘,你凭什么约束我?我是你什么人?你又是我什么人?你若再逼我,我将与体内灵虫同归于尽!” 透过幕离,我看到他的面色一沉,捉着我手腕的手也略有松弛。我趁机挣脱了出来。 我娇滴滴地喊一声:“继续玩!” 在他的注视下,我周旋于众人之中,大声浪笑着,与他们眉来眼去着,真是……演得好累,好累。 他脸色渐暗,终于怒不可遏地冲到了我的面前,“烟花柳巷出来的女子果真下贱!” 我极力挑衅,“就是这般下贱,所以呢?你准备放过我了吗?” 我冷眼看他将那些赌徒一个个打得满地找牙,冷眼看他将整个赌场掀翻。 最后,他回眸看我,幽幽说了声:“绡儿,我放你走!” 这一天,果真还是到来了…… 闭上眼,两行清泪涌出。 我吸了吸鼻子,长舒一口气,“山水汤汤,人海未央,至此一面,与君长决。” 他不语,只上前一步将我扛在肩头。 头悬于他的后背,看着他迈出的每一个步伐,我的眼泪一滴滴垂落。 我知道事到如今,他是连半个字都不屑与我说了。 没关系,这不是我一直求之不得的吗?虽如是想着,我的泪水仍是不可控地汹涌着。 夜那么长,然,我与他的路却没有几步可走了。突然间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我想告诉他:我爱了整整两世的男子与他极其想象,我多么希望他们是同一人; 我好想告诉他:我真的真的好爱他…… 我深呼吸一口,待那口空气慢慢沁入喉咙,我终于鼓下了勇气,“苏言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却有一群声音蜂拥而至:“陛下在此!” “送她回宫!”他冷声吩咐道。 我喃喃自语:“不是放我走吗?为何却是回宫?” 他依然不语,只将我轻柔地安置在一处平地上。我直直地凝望着他,看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覆盖在我的身上,看他一个转身,走向另一辆马车。 许是,最后一丝……温存? 夜空中的某一颗星在我的注视下无限地放大,再放大,直到化为一个巨大的光圈,沉沉地压了下来。 目力所及全是苏言尘的脸,他的笑,他的愁,他的怒……他转过头,渐行渐远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上前拱手施礼,“绡姑,该上路了。” 我颔首,步入马车。 自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月光下那道月白色身影分外刺眼。 林阁主牵着马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来送你一程。” 我轻勾唇角扯出一抹浅笑,“谢阁主相送!” 她望着我欲言又止,就在我放下车帘的瞬间,她终是开了口:“他待你……真好!” 苏言尘吗? 我几乎失笑出声,“阁主还是这么幽默!” 马车外一片静默,我再次撩开了车帘,却发现她依然还在。 她的眼角润出一片湿红,声音也随之变得沙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终有一日你会发现,他对你极致的包容是多么的弥足可贵。” 我愈发听不明白了! 许是她的脑回路太过清奇,我一介凡夫俗子着实理解不了! “陛下恨不能杀了我的眼神,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仰头将噙在眼眶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你是陛下头一个动心的女子,亦或是最后一个……你才是那个被偏爱之人,我却不是!” 她垂下眼眸,轻叹一声:“他早晚会发现,你与我终是不同。” 这不是废话吗?除了同为女性,我与她又有什么是相同的? 且,她那副忧伤的模样又是扮给谁看的?我会相信一个连真实面颜都不敢让我瞧见之人会对我有半分真诚?若不是因为她,我如何会这般狼狈? 我凑近她,一字一句警告道:“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最好规矩点!若是让我听说你有半分负他、伤他,我必数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