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见她这般赌气样, 倒是笑了, 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语气温柔道:“你这般样子做什么?难不成还生气了?” “我不该生气吗?不明不白就关我这么久,有必要吗?”林轻烟别过脸,硬邦邦说了一句。 “烟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了,你也别怪娘,这不是娘的意思,是你爹, 你爹知道了你的心思, 十分生气,让我好好地管教管教你。” 薛氏轻柔地安抚道:“娘不想违背你爹的命令,也不想你受委屈,这不, 我吩咐下去了,绝不能让你冷着饿着...” 林轻烟心下意外,惊讶地转头看她:“娘,爹知道了?” “是啊, 他知道了, 发了好大的脾气, 所以才让你去佛堂静静心。” “您是怎么说的?爹又是什么意思?” “我原是不想与他说的, 可你爹关心你的婚事,问我为何拒绝了武安侯府的提亲,我想了想,还是同他说了你的心思,这种事,你爹越早知道越好。” “那爹是什么态度?” 林轻烟紧张地盯着薛氏,虽然心里也隐约知道他不会同意,不然不会关着她,但还是想亲耳听她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氏叹口气,眉宇间也有一点愁丝:“你爹听后,气怒交加,态度强硬,恐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娘,您就没说说好话,劝一劝他吗?” “我试着多说了两句,他就要发火,你爹那人,你知道,他轻易不发火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跟我说过几句重话,但他一发火,谁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薛氏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她握着女儿的手:“烟儿,真的不能改变心意吗?这人的确不合适。你再执迷不悟,会毁了你一生的。” 林轻烟抽回手,摇摇头:“娘,我不会改变心意的,一个人,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又怎么能轻易的说变就变。” 薛氏不理解:“喜欢就那么重要吗?京城的儿女嫁娶,哪一对儿不是看好了家世人品成就的好事?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日子过的也和和美美,你看你两个哥哥嫂嫂,他们过的不好吗?” “感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等你嫁了人,自然而然就会喜欢上你的夫君。你就听娘的劝,年少慕艾,娘也是从姑娘家过来的,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梦中人。” “但那只是少女怀春的心思,不一定就非要嫁给他,不是吗?或许,你嫁给了想象中的那个人,日子还不一定过得舒心呢。” “人是会变的,感情是会变的,咱们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牢牢掌握自己的嫁妆,管理好家中的事务,生儿育女,至于其他的,不必奢求。” “男人的宠爱固然可以锦上添花,但他能宠爱你,自然也能宠爱别人。” “情情爱爱,看得太重,最终伤害的是你自己。” 薛氏心里有些后悔,现在才教给女儿这些后宅的为妇之道,女子嫁人,若是太过在意男人的情爱,那是过不好日子的,轻则郁郁寡款,重则香消玉殒。 林轻烟听了薛氏这番掏心掏肺的话,心里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若是她没遇到宋凉夜,穿过来就盲婚哑嫁的嫁了人,这些话自然是对她最有用处的。 不用说她也知道,嫁进高门大户,夫君今日一个小妾,明日一个通房的,若要为此生气,那会被活活气死。 “娘,我知道您为我好,您说的话我也听讲去了。可世上最没道理可讲,最没逻辑可言的就是人的感情。他只要站在那里,我就喜欢,怎么控制自己的心?” 林轻烟也是肺腑之言,认真地跟薛氏说:“世间姻缘奇妙,我和他是月老精心牵线,不然我一个没出过京城的贵女,如何认得千里之遥的他?” 不止如此,把她从现代拉来,隔着千年的时空距离,这牵红线的月老,真的是煞费苦心,她说什么也要领下这份情。 薛氏哑然,这女儿,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了,倔的就跟地里犁地的黄牛似的,一根筋,也铁了心。 “这事你爹已经知道了,我给你个醒,你说那人同你一起来的京城,如今可是在京城?你最好让他尽快离开。你爹看着是个文人书生,手段狠着呢,他能把你关七日了事,对那人,可就不好说了。” 薛氏斜眼睨着她,这头倔牛,也不知道她爹能不能让她死心。真不知这丫头是随了谁,还是个痴情种。 林轻烟坐不住了,面带焦急,登时站起来:“娘,你说爹会做什么?” “说不准。” “我要出府。” 薛氏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倒也没阻拦:“去吧。” —— 林轻烟出了世安苑,连烟柳院都没回,直接往林府大门奔,几日没去看他了,也不知他有没有老老实实养病。 冷香暖玉早就来世安苑的垂花门候着了,见她出来,却不是去往烟柳院的方向。 暖玉叫了一声小姐,疑惑问:“不回烟柳院吗?” 林轻烟边走边回:“不回,你们先回去,不用跟着我。” 暖玉还想问小姐这是要去哪,刚出了禁闭就要出去。 原以为这位四小姐是个脾气好,好伺候的主子,没想到是个会自己偷溜出府的大胆人儿。 冷香拉住了她,两人停下了脚步。 这段时日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位四小姐好说话归好说话,不是一个挑剔的主子,却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主子。 林轻烟坐着马车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喜糖街,街道两旁绿树成荫,扑面而来的都是春日的气息。 此时已过午,阳光普照却不燥热。 林轻烟让车夫在巷子口等着,她小跑进了小巷。 到了家门口,发现门边石阶上放着两个食盒,她蹲下来打开,里面的饭菜都没有动过,已经冷掉了。 她拧了拧眉头,这怎么回事? 站起来敲门,里面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敲了敲,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林轻烟心里发慌,怎么会没人?门是在里面锁着的。 她快步跑出了巷子,叫车夫去借了一户人家的木梯子,搭在院墙外,她直接翻了进去。 坐在高高的墙头,墙这边却没有梯子,她又不敢往下跳。 叫车夫把梯子递给她,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梯子安在墙内???*侧。 林轻烟顺利爬了下来,已经是一头的汗。 她开了门,把梯子拿出去,叫车夫拿去还给人家。 关上门后,直接进了屋子。 堂屋的门紧闭,院子里静悄悄,她刚才在外面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宋凉夜都没有出来。 她推开门,进了卧房,室内光线昏暗,窗边的帘子拉着,密不透风,鼻尖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林轻烟先过去拉开了窗帘,推开了半边木窗,日光铺洒进来,春日的风徐徐吹进屋里。 这才看到床上的帐幔也垂的严严实实。 她一把拉开,挂在挂钩上,眼睛往床上看,喊他:“宋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