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瑞克闭着眼睛,微微仰头,轻轻呼吸着森林中清新自然的空气。 他右手微抬。 原本静谧的森林突然开始响起枪声、咒骂声和隐隐传来的痛呼声。 右手再一横切。 微风中隐隐飘来火药味和血腥味。 他脑海中仿佛有曲激昂起伏的交响乐,右手凌空挥舞,像轻轻握着一根看不见的指挥棒。 这是一段死神的乐章。 这是一首送葬曲。 能听到的人,都将要死去。 随着木屋的房门被撞开,随着门口的落叶终于被点燃,这一曲交响乐也逐渐到了高潮。 右手高高举起。 再次落下时,便是终结。 …… 森林中第二声枪响之时,年轻警察已经到了木屋旁边。 紧接着,屋内也传来了枪响。 还有痛苦的嚎叫。 年轻警察记起里头都是些年轻的学生,还有两名女性,警徽带给他的勇气让他毫不犹豫地冲到屋前,紧握手枪,合身就往木门撞去。 他太过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垂在地上的电线。以至于他的左脚踏上了电线,带动线头滑到了门框下方包裹的金属片上。 微弱的火花溅落,不断跌到干燥的落叶上。 一个郊外木屋的门锁当然并不结实,年轻力壮的警察仅仅一下就把门撞开。 屋内一片混乱。 左边窗户下仰躺着一个年轻男孩,右眼眶已经被子弹击出一个深洞。 靠近门口的地方几个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个瘦弱男孩小腿中枪正在痛嚎,另一个女孩侧倒在地,胸前一摊鲜血。 而匕首,则拿在那名叫做艾力克斯的男孩手上。 年轻警察还在震惊中,刚刚举起手枪,还没来得及喊出“不许动”的警告,就看见一双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眼,和挥舞而来的匕首上的寒光。 他害怕了,右手食指重重扣在了扳机上。 …… 托德和柳顿老师已经避过事故后的第一次死亡。 不算出门在外的齐子桓,躲在木屋里的几人按照名单,接下来便是比奇、克莱尔和艾力克斯。 现在比奇死了。 克莱尔也死了。 艾力克斯看着手中鲜红的匕首,内疚到了极点,也恐惧到了极点。 下一个就是自己。 为什么没有预兆! 他心中大喊,胸口填塞满被命运抛弃的失重感。 这时身后的木门被突然撞开。 他浑身一颤,扭过头的同时,手中匕首就已经下意识地挥舞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警服的警察,双手握着手枪,枪口正对着自己。 已经迟了。 他挥舞匕首的动作虽然因为距离的问题,其实并不能伤害到年轻警察,可看那个警察的表情,仿佛在被屋内血腥景象惊住的同时,也被自己挥舞的匕首激起了应激反应。 会开枪的! 艾力克斯绝望的目光中还看到在警察身旁迅速燃起的火焰。 也许自己死后,柳顿老师和托德也逃不过吧。 死神来了…… …… 有时,一场盛大的演奏会也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的杂音。 就在年轻警察扣动扳机的刹那,一个小纸人凌空跃起,在电光火石之间踢向了警察的手臂。 枪响。 木屋的墙上多了一个弹孔。 艾力克斯手中匕首跌落,子弹从他脸旁险险掠过,带出的灼热气流刮得他脸颊生疼。 年轻警察被纸人踢得往右边踉跄几步,衣服被火焰撩上,赶紧不停拍打。 这一动作也让屋内的柳顿老师和艾力克斯从呆滞状态清醒过来,立刻寻找毛毯和水罐,一同来灭火。 小纸人抽出纸刀,掠到屋外,将将站在火焰边缘处,对外一下又有一下地横扫挥刀。 刀锋泛起乌光,每一次都会卷起一些刀风,将地上的枯叶一层层地往外掀走。 十数下后,一个地面上的防火隔离带已经形成。 警察、艾力克斯和柳顿只需要集中力量扑灭木屋外墙上被撩起的火焰,还好刚刚燃起,火势不盛,在几人的努力之下终于彻底扑灭。 …… 希瑞克皱起了眉头。 他是一个喜欢精密计划的人,最不愿意遇上的就是意外事件。 一块多米诺骨牌被卡住,之后的骨牌就不会再倒下。 除非,再伸出手,推一下。 老警察已经将猎人铐住,一边不停用袖子擦脸一边押着猎人朝木屋方向走去。 一头野猪从左边窜出,遇见两个人类也是愣了一下。 老警察机警果断地开枪射击。 慌忙间没有完全击中,受到擦伤的野猪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待野猪冲出前方的灌木,却发现有更多的人类就在前方。 发狂的野猪不再躲避,举起尖利的獠牙,沉重身躯像一辆加速的轿车直直冲向刚刚救完火的艾力克斯。 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除了一个不是人的纸人。 螳臂当车。 …… 另一端,一直没有曝光的第二枚纸人突然出现在希瑞克面前,飞身一跃,手中纸刀直直劈向希瑞克。 狂风骤起,将纸人吹得偏离,然后又骤息。 纸人撞上一棵树干前,双腿一蹬,便又射向‘死神’。 再起风。 希瑞克看着不停尝试的小纸人,直觉告诉他那小小纸刀上的乌光会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 就在他考虑是否掀起一阵更猛烈的小型龙卷风来将纸人撕碎时,突然看到森林的一个方向正不断有枝叶、灰尘飞起。 就像一个什么东西正以比刚才的野猪狂暴数倍的速度和蛮力狂奔而来。 转瞬及至。 一只手探出面前的灌木,捏住他的脑袋横移数米,狠狠贯在一侧的树上。 碗口粗的树木应声而折。 天摇地动,地震了。 四周的树木离奇地全部往他们的方向倒下,狠狠砸在来人的身上。 齐子桓身上金光万丈,生生以身躯扛住了砸下的树木。 一柄桃木剑凭空出现,直直捅进了希瑞克的腹部。 抽出,再捅。 “为什么!”齐子桓厉声问道。 他全身衣物几乎都已经成了布条,哪怕身着金甲,可一棵棵树木的砸下仍然震得他浑身颤抖。 可是他的右手依旧稳定、机械,一下一下,反复将木剑抽出,刺入。 希瑞克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这一下一下间不断虚弱。 “因为他们都是名单上的人,注定要死。” 希瑞克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规则便是规则。 齐子桓有些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抽出桃木剑,横在他的喉间。 “你和那个黑人已经放过了他们!这是你们的选择,既然你们主动放弃了收割他们的生命,那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他们。” “必须有人死,这是规则。”希瑞克声音还是沙哑着,没有什么情绪。 “你们造成的错误,就应该你们来承担责任。如果要有人死,那也应该是你们去代替。”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齐子桓手中的木剑已是乌光大盛,并不锋利的剑刃却如同切豆腐一般切入了希瑞克的脖颈。 头颅掉落,被齐子桓一脚踢开。 无头的尸体倒在一棵树旁。 就像乐章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