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拍卖会现场刚进车里,我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便嚷嚷着问道叔马上去哪吃饭,哪知道叔半天不应我话,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会场大门出来的人。 我伸出手在他眼面前挥了挥,结果他让我别捣乱。我悻悻地翘起二郎腿躺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叔又在搞什么鬼。 过了大约一刻钟,那个院长和刚才拍下画卷的女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他们先是立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会,随后就进了一辆轿车,这时道叔突然发动起了车子,果断地说了句“我们跟上。” 难不成道叔要跟踪他们?果然我们的车子随着院长他们的渐渐驶离了市区,一路向东南面的山区方向开去,这条路我有印象,正是上回和郑天去藏珑山的那条。我心里有些嘀咕,忐忑地对道叔说:“道叔,你是不是想要去他们家偷……偷那半卷画?” 道叔撇头看了我一眼:“偷?那画本来就是我们典家的,我们这叫取你懂不懂?” “偷取偷取,两个差不多一个意思嘛……咱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妥吧,万一被警察逮着就完蛋了。” 道叔不以为意的笑道:“都不是正经人,那老东西不敢报警。” 我立刻摇了摇头:“谁说的?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正经人。” 道叔不再说话而是专心开车,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前面那辆车驶进了一处山脚别墅。道叔见状,远远地停下车猫着腰凑近,藏在灌木丛后面拍了几张照,回来后拍拍我的肩:“点踩好了,这画我晚上来取,你就不用来。” 我心里有些犯嘀咕,这画和典家有着莫大干系,感觉我这个嫡系传人袖手旁观不太好。但另一方面我也确实不太敢和道叔一块干,毕竟我可不想老婆还没娶就进了监狱。 正犹豫间道叔已经重新发动起车子往回开了。 回去后我好好捋了捋,可这越想越觉得奇怪,先前在藏珑山精神病院见到的那位院长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今天的拍卖会上?这难道真的是巧合?如果是拍卖别的文物倒也说得过去,可他和那女人拍下的正是当年我爷爷从藏珑山古墓里带出来的那半卷画,二者真的毫无关联? 还有道叔这边,这老狐狸显然是对我隐瞒了太多东西。那半卷画到底有什么用?竟然还和什么家族的命运有关联……想到这我打了个电话给远在新加坡的老爹问他知不知道这画的事情,他听了后直接在电话那头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务正业整天胡思乱想地惦记着祖上有宝…… 我不想继续挨骂,便连忙挂断了电话,一个人躺在沙发上静静思考起来:会不会是道叔在骗我?那根本就是件普通的文物,道叔故意编了个故事其实只是准备去偷了卖钱?但想想也不对,如果是这样他费事地告诉我干嘛?而且就今天他在拍卖会现场的表现,真是差点就花了几千万把那画买下来的,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为了钱,而是确实想要得到那半卷画——不惜一切代价。 我的脑袋是越想越大,无助之下我便瞒着道叔给郑天打了个电话,把心里这些疑惑包括什么和家族有关的乱七八糟的全告诉了他——毕竟这家伙是之前和我一起上山的。出于信任,我还对他说了盗叔今晚十二点准备盗画的事。 等我唾沫横飞地讲述完毕后,电话那头的郑天极为简单的回了句:“今晚我们也去那个院长家里,记住千万别告诉你道叔。”说完他也不告诉我为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终于熬到了晚上和郑天见面的时间,那时道叔前脚刚走,我和郑天后脚就上车追了过去,在车上郑天对我说:“其实今天在拍卖会现场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半卷残画按理说应该掀不起什么大浪的,可你看今天,不光国内的,甚至连美国人、日本人都掺和进来了,最后竟然直接拍出了两千万的高价,实数罕见,说明那画的来历不一般。”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感,郑天接着一脸神秘的问:“你也知道我做文物类电视节目的,平时在南京的文物拍卖圈子混得比较开,你晓得我今天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我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 “首先那院长和今天拍下画的女人是父女关系。” “嗯,然后呢,我知道这不是重点。”我把方向盘一转随着道叔的车拐进了山道。 “然后?”郑天顿了顿,“你知道这半卷画的卖家也就是之前的所有者是谁吗?” 我摆摆手示意郑天别卖关子。 郑天打了个响指:“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院长本人!” 什么?这可稀罕了,老子把画卖给了女儿?还大张旗鼓的摆到拍卖会上,结果现场两人又坐在了一起,这究竟是演的哪出?我摇了摇头一脸疑惑。 “这也正是我搞不明白的地方……我开始总觉得那对父女在拍卖会上竞拍只是个幌子,他们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可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怎么想也想不通,直到后来你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道叔晚上要去盗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根本就是那对父女设下的一个圈套,他们知道那半卷画对你道叔的重要性,所以故意借拍卖会引诱你的道叔前去,以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听完郑天的讲述心里一惊:“那这么说我道叔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不行我要立马打电话让他别去。” 郑天连忙拦住我说:“首先这只是我的假设,可能事实上不是这样,其次……其次我总感觉你道叔和那院长之间有某种微妙的默契。” “什么默契?说人话。”我不耐烦道。 “类似于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们俩是好基友?”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郑天鄙视的瞧了我一眼说:“你道叔可能事先知道了一些隐情,所以准备单刀赴会,他怕到时候你成了累赘索性不带你去——当然喽,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跟过去一探究竟的,这件事说不准和天国宝藏还有什么关系。” 郑天这家伙原来到现在都还想着他那宝藏的事,怪不到会那么好心冒险陪我过来,于是我又顺着话想探探关于那些所谓的宝藏他到底知道多少,可谈到这时他又立刻给我打起了马虎眼。 很快道叔的车子停了下来,只见他全副武装的走出车,来到别墅边掏出绳索往墙上一抛,接着顺着绳子一下子就翻过了那幢别墅的围墙。 这时我和郑天也下了车,等道叔完全进去后,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往墙那边一抛。刚准备做个酷酷的蜘蛛侠,却尴尬的发现自己的臂力支撑不了自己的体重,于是就这样半死不活的悬在了半空中,远远望去还以为是有人在上吊。 我立刻让郑天从下面拖着我,并用双手把我一点一点往上推。郑天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下面一个劲抱怨我该去减肥了,我心想老子又不胖,怪只能怪你自己力气太小。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成功的摔到了围墙另一面的空地上。 我哼唧着揉了揉受伤的腰部,抓紧绳子把另一头的郑天也慢慢拉了过来。 我们翻过别墅围墙时才发现离真正进去还远着呢,首先以我们的技术大门是肯定进不去的,只能从窗子进,一楼的窗子紧锁着,只有三楼的一扇大敞着,我估计那是道叔刚才开的一扇没锁的窗,于是我提起绳索就往上抛,可惜准头太差,连抛了四五次都没进,其中还有一次竟然砸到了另一扇窗户,发出“砰”的声响,吓得我们连忙躲进了草丛。 终于在第八次时我们成功的把飞爪固定在了窗子檐上。至于上去的过程我实在是不忍心再回想……总之我们最要感谢的是院长家院子里的草坪地,如果那是块水泥地,估计我们当场就得被120抬进骨科了。 我们进去后发现这是一个小储藏室,里面积了不少灰尘,空气有些浑浊。我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蹑手蹑脚走在三楼楼道里想要去跟踪道叔却发现他早已无了踪影,整个楼道黑漆漆一片,静得有些瘆人。 我们轻轻推开了几个房门发现里面都是空荡荡的,床上柜子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布,我用手轻轻抹了抹,发现手上竟全都沾满了灰。 这些房间怎么看起来就像许久都没人住的样子?这种阴森的感觉让我感到不安。 每进一间房郑天都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我有些生气的轻声对他说怎么还真把自己当贼了,郑天也不搭理我只是自顾自寻找,难道他也是来找那半卷画的? 我心里暗自忖度一番,忽然意识到可能有这么一种情况:郑天出于某个目的(可能与那个什么天国宝藏有什么关联)也想找到那半卷画,于是就利用我潜入了院长家所住的别墅(毕竟我白天来“踩过点”),而他之前所说的有关道叔的分析或许都是一派胡言,他根本就是想在道叔前面抢先偷到画! 我越想脊背越发凉,总觉得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提着耍,不管是道叔还是郑天,他们一定都对我隐瞒了许多东西。我站在原地,大脑混乱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郑天四下搜寻无果后来到了一处大概是书房的房间,我紧随其后,发现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四五个书橱,看来这院长平时还挺爱读书的。 郑天一进来又开始翻箱倒柜起来,我也不想闲着,便从书架上抽下了一本书借着幽暗的手电光随便翻了几页,突然,我的余光注意到身旁两个书橱间隔的地方有一张藤椅。 我把手电筒的光线渐渐移过去,当照到藤椅上时心里陡然一惊:那藤椅上竟然坐着个人! 我慌忙后退了几步拽着郑天就准备往外面跑,郑天一把拦下了我说:“你肯定是看错了,咱在这屋里都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如果真是个人动静这么大他能听不见?”说着便提上手电朝藤椅方向靠去。 我想想也对,可能是光线昏暗再加上心里紧张的原因导致了错觉,就在这时,我看见拿着手电的郑天一动不动的呆在了原地,身体好像还在颤抖。 见情况不对我立刻也走了过去,看见郑天的脸上流露着无比惊恐的表情。 我顺着他手电光的方向望去,眼前的一幕差点把我吓瘫:那藤椅上坐着的竟然是一具两眼空洞的干尸,干尸的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好像正在阅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