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上班，田力就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等王光辉。 他心里在反复酝酿着应该怎么对老板说这两件事：从安娜嘴里没有套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高市长不同意变更资产转让合同。这两件事都是王光辉交代田力去办的，但是却都失败了。</p>　　快9点钟的时候，王光辉来办公室了。</p>　　“嗯，你来了，有事？”王光辉问。</p>　　田力的表情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老板，对不起，安娜的嘴巴管得太严了，我怎么试探都套不出她的话。也可能，向院长本来就没有什么把柄可抓的。所以――”</p>　　“是吗？她不是号称‘快嘴安娜’吗？言多必失呀。”王光辉感到有些失望。“唉，难啊难啊。”</p>　　田力见老板很失落的样子，就没有勇气说第二件事了。</p>　　王光辉接着问：“那个呢，高市长――”</p>　　田力：“老板，对不起，苏主任打电话告诉我说，高市长不同意变更合同。”</p>　　“不同意？为什么呢？”</p>　　“具体原因目前还不清楚。苏主任说，情况很复杂，他叫你不要着急，他说他会想办法的。”</p>　　“情况很复杂？”王光辉重复着这句话，心情沮丧地点燃了一支雪茄，将头靠在沙发上，大口地呼气。他平时并没有烟瘾，每当他烧着香烟玩，那是表示他心里烦。</p>　　沉默片刻，王光辉对田力说：“遇到难题了，只好请诸葛亮。”</p>　　田力不解其意。</p>　　王光辉：“我们的诸葛亮是谁？祝建平呀。你去叫祝总来，一起研究。”</p>　　“哦，好的。”田力应了一声，立即出门去了。</p>　　原来，王光辉自己给祝建平安了个“诸葛亮”的雅号，但别人都还不知道。</p>　　不一会，田力和祝建平一起来了。</p>　　王光辉打起精神说：“建平，情况你都知道了吧？关键的时候，还是要靠你这位诸葛亮的智慧啊。来，坐下说。”</p>　　祝建平坐下说道：“昨天，我安排付总和小彭去区政府咨询过了。看来，情况蛮复杂的。据我分析，尹杰在做区长的时候，一直就和高市长关系微妙，处于冷战状态。现在的新任区长罗进云，是高市长推荐上来的。所以，尹杰要在相水区投资搞项目，那必然会遇到复杂局面的。一方面，相水区肯定需要投资，也欢迎尹杰投资；但另一方面，高市长和罗进云他们，又不会让尹杰一切顺利，而是要叫他‘好事多磨’。”</p>　　王光辉：“嗯，言之有理。建平，你的意思，是他们继续搞冷战，没我们什么事？”</p>　　祝建平：“也不能这么说，起因还是在我们这边嘛。我们为了少交税，就想让市、区两级政府配合我们重新签订资产转让合同，这本身就已经是很过分了。”</p>　　王光辉：“那，你的意见――”</p>　　祝建平：“你真的想听我的意见？那好，我就直说啊。”</p>　　王光辉：“对，直接说。”</p>　　祝建平：“首先，当初你从政府手里收购破产企业，政府就给了我们一些优惠政策的。接着，现在我们要把部分资产转让出去，赚取价差，又想少交税金，这就等于是把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做成了小偷行为，其实是不合算的。”</p>　　王光辉：“不合算？为什么？毕竟我们可以少交几百万的税啊。”</p>　　祝建平：“这要看账怎么算。如果我们按原定方案，把这几块土地开发出来，既可以按市场价格得到房产销售收入，又可以大大方方地享受政策优惠。这原本是不需要求人帮忙的对吧？何必要欠下一笔人情债呢？”</p>　　王光辉：“哦，你的意思是，让尹杰到土地市场去拿地？”</p>　　祝建平：“对呀，他一个国有企业，在我们手里拿地，也是按市场价格跟我们结算的。这看上去似乎他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其实他在土地市场上拿地，付同样多的钱。而且，他可以获得各方面的尊敬，还能避免有人误解，以为我们之间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交易。”</p>　　王光辉点头赞同：“嗯，可能问题就在这里，别人确实误认为我们公司和建工集团的交易是不干净的，所以想从中分一杯羹，这才引出他们的一些太极拳手法。”</p>　　祝建平笑了：“对啊，你相通了？”</p>　　王光辉：“嘿嘿，都怪我自己，思维方式一错，满盘皆错。我说嘛，我应该保持自己的优势位置，把高市长、尹杰和罗进云拉到一起来，大家成为朋友，不就好办事了吗？”</p>　　祝建平：“思想一通，一通百通。好啦，我忙自己的去了。”</p>　　王光辉：“好，你去忙吧。”</p>　　祝建平一走，田力问：“老板，我没事了吧？”</p>　　王光辉：“不不不，你还有事。”</p>　　田力：“什么事？”</p>　　王光辉：“你帮我想想，我要把高伟民、尹杰、罗进云这3个人拉到一起来，你说有什么好办法？”</p>　　田力：“哎哟老板，你这个问题太大了吧？”</p>　　王光辉：“嗯，什么叫做‘问题太大’了？”</p>　　“我的意思是说――”田力突然想到自己有“秘书帮”，就拿出手机来解释。“老板你看，我有一款APP，叫做‘秘书帮’，意思是秘书的帮手。只要在上面提出问题，它就可以自动给你答案。”</p>　　王光辉：“哦，这么好使？那个，什么是APP啊？”</p>　　“就是手机应用程序的意思。”田力说着，从手机里调出了“秘书帮”。“老板你看，这里，如果输入一个具体的问题，然后点击‘答案’，上面就会显示内容出来。”</p>　　王光辉：“是吗？这么神？那你试试我刚才那个问题呀。”</p>　　田力：“刚才你的问题是说怎么样才能把他们3个人拉到一起对吧？首先要界定一下，这属于什么类型的问题。比方说，把他们3个人拉到一起，是什么意思？什么用意？关键词是什么？”</p>　　王光辉：“这个――就是改善关系呀，感情投资的意思。”</p>　　田力觉得问题还不够明确，就说：“要不，先来问问，什么是感情投资？看吧――”他的手机屏上显示的内容是――</p>　　“所谓‘感情投资’，不能对自己从朋友那里能得到哪些回报斤斤计较，因为感情投资与商业投资是两个不同的范畴。相反，朋友之间的感情，越不求回报，就越有价值。然而，在商品经济社会，别人对你投入了感情，而你若真的全然不顾，甚至视而不见的话，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所以说，真正的感情投资，就是对友情的持续维护过程……”</p>　　王光辉看了这些内容，笑道：“这算什么？心灵鸡汤吗？不痛不痒的说了也白说。”</p>　　田力：“那好，那就试试‘举例说明’。”</p>　　他的手机屏上显示说――</p>　　“例一，有个寓言，说是黄蜂与鹧鸪因为口渴，就找农夫要水喝，并答应给农夫丰厚的回报。鹧鸪向农夫许诺它可以替葡萄树松土，让葡萄长得更好，结出更多的果实。黄蜂则表示它能替农夫看守葡萄园，一旦有人来偷，它就用毒针去刺。农夫却并不感兴趣，他对黄蜂和鹧鸪说：‘你们没有口渴时，怎么没想到要替我做事呢？’例二，三国时期的刘备，非常注重对朋友的感情投资。当刘备还在读私塾时，就很讲义气，经常帮助同学。即使后来大家分开了，刘备还与同学们常保持联系。其中有一个叫石全的朋友，为人真诚，但家中很贫苦。刘备不嫌石全家贫，常邀请石全到自己家做客，谈论天下局势。后来，刘备与群雄争夺天下时，在一次战役中兵败，受到敌人的追杀，是朋友石全冒着生命危险将刘备藏了起来，救了刘备一命。”</p>　　王光辉一边看，一边点头，但最后还是摇头，他说：“虽然事例生动有趣，但还是没有解决我的问题呀。”</p>　　田力：“是我的问题设计得不准确。老板，你刚才提的问题，应该是关于改善人际关系的方法对吧？那么，范围再缩小一点，更具体一点呢？”</p>　　王光辉不经意地说：“我是觉得，吃饭喝酒、唱歌打球，这些老一套的活动，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这才要你帮我想一想，是吧，懂了吧？”</p>　　“哦――”田力恍然大悟，“老板，你说的是有什么新潮一点的娱乐方式吧？”</p>　　王光辉：“对呀。”</p>　　田力：“这不要问‘秘书帮’就知道啊，现在流行出境旅游。”</p>　　“出境旅游？”王光辉想了想，“但是，高伟民和尹杰，两个人关系一直不融洽，恐怕高伟民不愿意。”</p>　　田力：“先斩后奏嘛，收齐护照、买好机票之后，在机场一见面，大家都会给老板面子的吧？”</p>　　王光辉乐了：“嗯，对对对，赌它一把，这才有点意思。”</p>　　田力：“这场赌局，老板的胜算很大。”</p>　　王光辉：“是吧？说说理由。”</p>　　田力：“因为双方都有需求呀――高伟民作为管城建的常务副市长，有人来兴州投资搞开发，他求之不得对吧？尹杰，现在是需要在相水区找到理想的投资项目，有高伟民帮忙的话，也是求之不得。”</p>　　王光辉：“对对对，以前他们关系不好，可能是因为市区两级政府经常争抢建设项目的主导权，在暗中较量。现在好了，现在的区长罗进云，是高伟民的人，他们不应该争什么了吧？”</p>　　“嗯，嗯。”田力点头。</p>　　王光辉：“好啊，就这么办。田力，这件事情，你不会再办砸了吧？”</p>　　“不会，老板放心。”</p>　　……</p>　　为了图个“快”，这次的出境旅游，就定为“港澳五日游”。田力精心策划，用心办事，一切顺利。几天之后，4个人的港澳通行证和签注手续都办妥了。</p>　　这天，由田力驾车，把王光辉、高伟民、罗进云3个人送到机场。他们通过安检之后，就进入了贵宾候机室休息。</p>　　不多久，尹杰也进入了贵宾候机室。他的目光与高伟民、罗进云一接触，都傻了眼。</p>　　“你――”</p>　　“你们？”</p>　　王光辉若无其事地笑道：“哈哈，你们都是我的兄弟，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吧？”</p>　　他们3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几分尴尬，但同时又受到成年人的理智制约，因此不好说什么。</p>　　王光辉说：“对不起，各位兄弟，这是我故意安排的。我想啊，平时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出了海关就忘了嘛。再说，建工集团要来兴州市相水区投资搞开发，正好你们几位都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啊，对不对？”</p>　　尹杰内心是非常信任王光辉的，此时听王光辉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明白了王光辉的好意。于是，尹杰率先打破僵局，主动上前与高伟民和罗进云握手。</p>　　尹杰笑道：“哦，王老板的安排倒是蛮有创意的哈哈。高市长，罗区长，欢不欢迎我们建工集团的投资啊？”</p>　　高伟民顺水推舟说：“当然当然，尹总大老板，人在省城，不忘兴州，实在难得啊。”</p>　　“哈哈哈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