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口这俩字就牛逼,听着跟天地会似的,在我的感觉里,出堂之后就相当于自己做了老大,好比陈近南,身后跟着一众大仙儿,遇事平事,遇魔降魔。出堂之后第一件事我已经想好了,想办法救程海回来。不管怎么说,他也算元老了,不怕他救回来实在说不过去。 除了这个原因,黄小天告诉我,堂口也必须要有这么个鬼仙坐镇。因为看事很多时候需要走阴通幽,到阴曹地府办事,做这种事的一般都是探地使跑腿,也就是清风,于情于理都要救程海回来,这是堂口的首要大事。 银狐居士去疗伤了,黄小天带着老祖的干尸到家族里去交差,临走前告诉我,这次交差之后就能取得立堂的牌照,让我趁这段时间,该准备的东西赶早准备,别到时候抓瞎。 我想了想,有几个人要找,第一个是胡婷婷,我已经答应这小狐狸精,出堂之后便去找她,给她谋个出身,另一个人是红姨和狗爷,他们不是大仙儿,却是处理俗务的高手,往来打点,世故人情,这还的有赖他们。 找时间我去了趟大青山林场,到了林场之后,见到了老张,另有三四张陌生面孔,老张看我来了特别高兴,晚上招呼厨房做了一桌子山珍野味,拿来珍藏的好酒。他现在已经是林场一把手了,招呼一声,所有人都要作陪。 酒桌上我才知道,曹元已经找关系调离了林场,而胡头儿在年末的一次巡山意外中,被石头砸坏了腰,现在已经回家养伤去了。比较可气的是,胡头儿还没到退休年纪,现在因公受伤,镇里根本没人管,老张带着伤躯的胡头儿去找过很多领导,可都没有下文。老张听说曹元有关系,还挺硬的,便带着胡头儿买了一堆东西去曹元家里,三人毕竟是一个林场出来的同事,这种感情比家里人还要深,谁知道曹元并没有答应,吱吱呜呜说看看,然后也没了动静。 说到这里,老张气得眼珠子通红,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白酒,喝完之后呜呜哭,谁劝也劝不住,不停念叨着,这辈子到底是为了啥。 大家都说张头儿喝多了,把他送回去休息,饭桌上我和其余人不认识,默默吃了会儿饭都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进了山,虽然很长时间没来过,山路还是记得很清楚,很快凭着记忆来到了胡婷婷的老巢前,这里有一片老坟,我不知道怎么呼她出来,便到处喊着胡婷婷的名字。 到了中午时候,她也没现身,我正坐在树下喝水,就听身后有动静,回头去看,差点吓一跳,大白天见鬼。身后站着一个全身白衣,披着黑发的女人,等细看眉眼,正是胡婷婷。 我大怒,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这吓我。我声音不客气:“你干嘛?” 胡婷婷一句话不说,突然跪在地上,冲我磕头。 我愣了,等反应过来,她已经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我过去把她扶起来,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谢谢小金童受我三个头。” 我暗叫不好,果然头无好头,这些大仙儿做事都是讲究定数和缘法的,给出一个因就得拿回一个果,这头绝对不会白磕。 我说,你赶紧起来说话吧。 她款款坐在我的对面,像是委屈的小媳妇。我看出有事,便问怎么了。胡婷婷未言先落泪:“小金童,你怎么现在这时候才来啊?” 我愣住,好半天叹了口气:“一言难尽。不是我现在才来,而是为了出堂,我也是九死一生。我的事先不说了,你说说你怎么回事。” 胡婷婷悬着泪告诉我,在大概一个月前,这里突然来了四个高手,都是吉林鬼堂的,个个都有大手段大神通,其中有一个还是老熟人,就是在林子里曾经kun尸过的那位。这四个人在老坟这里,布下了一个天罗地府阴八卦的符阵,把曲氏家族的女鬼全部收走。 我以前在林场干活的时候,听过胡头儿说过曲家女鬼的事,那时候还是关东军入侵,这些曲家女人为了保持贞洁,集体自杀,最小的才十二岁,后来当地人有感,便建立阴庙悼念这些女人。 这些女鬼依靠山林俊秀,以及周边人的诚心念力,这么多年也算修行有所小成,个个都有成为鬼仙的潜质,没想到会遭遇如此灭顶之灾,居然会被鬼堂的高手尽数捕获。 我沉默着没说话,我和鬼堂打过交道,更和他们丹东分堂的堂主白德旺结下了生死之仇。我算是对鬼堂有一些了解,他们的堂口是以清风碑王为大仙儿的,手段阴毒,无法想象,如今又捕获了曲家女鬼,他们这是有阴谋啊。 我正想着,胡婷婷噗通一声又跪在我的面前,哭着说:“小金童,我愿随你去,做你堂下探马,端茶倒水、跑腿办事别无怨言,只是希望小金童能帮我这个忙,解救曲家姐妹。” 我看着她好半天,道:“你起来吧。” 胡婷婷擦擦眼,惊喜地说:“你同意了?” 我点点头,“起来吧。我和鬼堂本来就有仇,就算没你,我也得找他们的晦气。不过这件事要从长计议,现在头顶大事是你要帮我把堂口立起来,名正则言顺,出师要有名。” 胡婷婷终于露出了笑容,跪在地上说:“小金童,我以后愿以你马首是瞻,别无二心。” 我问道:“胡婷婷,你的原尊肉身在什么地方?” 对于一个精灵来说,肉身炉鼎是头顶大事,你再神的大仙儿,如果肉身被仇家所获,有天大的本事也用不出来,等待你的只有一个下场,陨落。我这么问她,也是想看看胡婷婷是不是真的死心塌地了。 胡婷婷还真行,这小娘们真有种脆劲:“小金童,我的肉身就在老坟里,我愿意以肉身追随你。” 我摆摆手:“我不要你的肉身。这样吧,你去沈阳五龙山,寻到一处青蛇寺,里面的主持师太青蛇师傅是我至交,你把肉身寄托在她那里,她自然知道怎么办,然后你的阴神去沈阳找我。”我把店面的地址告诉她。 胡婷婷答应一声,盈盈下拜。 我站起来:“快去快回,我在沈阳等你,等这些事安排妥当,我就要出堂了。” 交待完之后,我便离开了山区,回到林场和老张辞行。老张说什么也不放我走,于是我又留了一天,和他喝的伶仃大醉。 临走的时候,老张还在呼呼大睡,怎么叫都叫不醒。有人偷偷告诉我,老张心里也苦,就在前些日子,他老婆跟他离婚了。老张最好的青春年华都奉献在大山里,一年出不去几次,哪个女人也受不了。如今老伙计孤孑一身,也挺惨的。 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只好默默感叹一声,离开了林场。出了山之后,我马不停蹄又去了赵家庙镇。 到了风眼婆婆的故居,站在大铁门前,内心的感慨和沧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敲敲门,很久没人开门,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红姨和狗爷搬家了? 我又敲了一阵,还是没动静。只能先离开了这里,到了饭点,我到附近的饭馆吃饭,和老板娘打听他们下落。老板娘说:“小伙子,你和他们家是亲戚?” 我“嗯”了一声。 老板娘说:“他们已经搬家了。” 靠,还真搬家了,我赶紧问搬哪了。 老板娘告诉我,狗爷得了重病,医院需要很多钱,红姨为了筹集救命的钱,不但把家里积累多年的积蓄一花而空,还把房子抵押了出去,可最后还是没有救回狗爷的命。 我听得心里这个不得劲,我认识的这些人怎么全都没有善果的。我问她知不知道红姨现在在哪。老板娘挺热心,让我先吃饭,吃完饭带我去。 我哪有心思吃饭,让她直接打包,我考虑到红姨如今落魄,可能晚饭也没吃好,便多买了一份。老板娘是东北娘们,这么件小事就挺受感动,说我是好人。 她带着我从饭馆后门出去,钻了好几条胡同,到了一处穷人大院,这院子是由废旧厂房改造的,被人承包,办起了小旅馆出租房,里面住的都是草根穷人,房租很便宜,当然环境不会太好。 进去之后,能看到满院子都是报废机器,也没人打理,都长蜘蛛网了,几个老娘们抱着孩子说话,还有老头老太太打麻将,遍地污水横流。 到了二楼,最尽头有一间没有窗户还极为阴湿的房间前,老板娘告诉我,红姨因为没有钱,一直就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