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中途停下来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个建行,我趁机取了十万块钱,没钱寸步难行,在这地方取钱,那些人就算能追踪到我,我也早已离开。 到宜城买了几套像样的衣服,辗转回到当归村,一草一木都让人感到亲切,其实离开并没有多久,前后不到两个月吧,却有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觉,也或许是因为我第一次出远门,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最近这两个月见过太多的世事变幻,经历过大风大浪,开了眼界,沧桑感也就重了。 我看到通村公路已经重新修好,这种简单的水泥路,一周的时间就能搞好,熊老六的老婆和三女儿正在给水泥路洒水,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跟她们碰面,便打算上山绕过去。 从小树林里经过她们边上的时候,听到母女在对话。 “妈,二姐说今儿回来。” “哦。”熊老六的老婆有气无力地回道。 “她说学费是水生哥给的。” “那又怎么样,水生那鬼种害死了你爹。” “我看水生哥好像挺好的啊!” “好个屁,没了你爹,我怎么养活你这帮白眼狼,难怪你爹想要儿子,你姐跑出去开了眼界,有了男人,就不管老娘了,以后我老了靠谁?” 熊老六的老婆像个怨妇似的唠叨,她也是女人,都看不起女儿,更别提当归村重男轻女之风盛行了。 对我来说,离开村里就是梦幻,出生入死,不像真实的世界,回到村里就被拖进现实,鬼种这个称呼并没有被人们忘记,断头峡塌了,里面那么多怪东西,反而坐实了这个称呼。 不过没了熊老六,她们一家人应该会过得很艰辛,她什么都不会,挣不到钱,最小的女儿还在上小学呢。 “妈,我去打工好了。” “等你姐回来,看她怎么说。我在这洒水,今儿楚眉结婚,你去喝喜酒,送三十块钱,她的食品加工厂快搞好了,到时候找点活儿干。” “你说她妈妈刚死没多久啊,怎么就结婚了?”小丫头问道,倒是懂得挺多。 “说是不结婚男方户口迁不过来,没结婚住在一起被村里人说闲话。” 江楚眉要结婚了吗?速度还挺快啊,不过倒没有什么难过的,从我出生开始,就注定跟她的人生没有交集。按理说她结婚,我应该去的,但不想打扰她们喜庆的气氛,更何况我现在还是被国际杀手追杀的对象,搞不好会连累她。 还是回家看看好了,万一刘灵没骗人呢。带着侥幸的心理,快速向家里走去,脑子里甚至出现一副画面,她正在新建的房子里,将热气腾腾的豆腐煮面条,端在桌子上,等我回家吃。 刘灵大概是这辈子唯一的期盼了,哪怕她没什么生活技能,只知道吃豆腐,我也乐意。 从乱坟岗下来,看到一个崭新别致的小木屋,这国家博物馆倒是真够意思,木屋虽然跟之前一样大,但设计感很强,十分别致,外墙还刷着天蓝色的漆,我最喜欢蓝色了,刘灵也一定喜欢的。 真应该弄死端木百惠,不该心软,她一个杀手集团继承人,作恶无数,我跟她客气个屁啊!不然我还可以跟刘灵在这江景房里过完下半辈子,哪怕她长生不老,我也认了,等我将来老了,她嫌弃我,我会让她离开。可以拥有她二三十年光景,对我来说,本就足够。 我走到门口,发现门上了锁,心里一阵失落,再一看,这锁有被撬过的痕迹,内心一喜,难道真是刘灵回来了?那些人建好房子,肯定将钥匙给了村部保管。刘灵这种神出鬼没的性格,说不定撬完锁,打开后门,从后门进出呢。 我带着迫切的心情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一剑敲掉锁,正想推门进去。 “水生,你回来了?” 转头一看,江楚眉穿着红色旗袍出现在树林路口,这装扮比从前成熟多了,她怎么知道我回来了,难道回村时有人看见了吗?要知道她现在是乡镇企业家,搞不好又当上村长了,镇长又喜欢她,可以说是当归村一霸,很多人过去喝喜酒,可能听到了我的消息。 我走到她跟前,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房子突然爆炸,几块大木板飞向我们,江楚眉吓得一声尖叫,我连忙抱着她扑倒在地,将她压在身下,一块木板砸我身上,后背还好,小腿一阵剧痛。 江楚眉吓得惊魂未定,我回头一看,木板上的钉子扎进小腿,幸好钉子不大,我取下来,看着被炸个稀巴烂的小木屋,马上反应过来,杀手集团找上门了,这些家伙估计早就潜伏在山里。 我连忙从包里取出六万块钱递给江楚眉,说道:“楚眉,祝你新婚快乐!以后我不回来了,五万给熊芳家,一万给你,就当新婚礼物,如果有人来打听我的消息,你就说跟我不熟。” “水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吓得脸色惨白地看着小木屋,手里拿着一把新钥匙呢,估计来给我送钥匙的。 “有人要杀我,你马上回家报警,记住我的话,你没见过我,跟我也不熟,以后也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我,否则你会被连累。” 我将她拉起来,直到她离开小树林。我才钻进山里,朝镇上疯狂跑去,这帮家伙是外地人,村里人一看就认识,他们白天不敢出来,肯定躲在山里,安装炸弹是为了炸死我,就算炸不死也可以给他们报警提醒。 这里地形我很熟,他们在山里绝对跑不过我,而且我沿着断头峡岸上跑,不对劲儿就跳下去从水下逃走。跑了很远,才拦了一辆摩托车,他问:“去哪儿?” “镇上啊!”我说道。 是啊,我去哪儿?去找张蓬吗? 经过我和张蓬夜归时唱歌的地方,我一阵心酸,回头看了一眼当归村,只能说句再见,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终于知道丧家之犬是什么意思了,其实我没必要烧掉招魂幡的,早就应该知道端木百惠不好惹。鬼怪出来害人关我屁事,干了好事,有谁知道?也许刘灵说得对,我不应该作死的。 我自问达不到石清夫人这种英雄无悔的境界,或许我太年轻,现在就后悔了, 到了县城,我先去买了个手机,不过是在那种小店买的,不需要身份证办电话卡,交一百块随便挑张卡,杀人集团就算再有本事,也查不到我。 我查了半天,唐古镇倒是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是童话村就没了,什么鬼名字啊!先到那里去再说,按照张蓬的说法,那是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又在遥远偏僻的西部农村,杀人们应该找不到吧,而且文道有黑招,就算找到了,在他的地方,总能搞定的。 火车我是不敢坐了,只能先坐大巴到武汉,看有没有长途汽车去西部某个大城市,再从那里转车或者搭顺风车,毕竟每年有那么多人去西部旅游。 上了大巴车,给张蓬拨了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我看到有个外国人在那东张西望,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又没什么产业,没旅游景点,外国人来干嘛,而且目标那么明确,目光带着杀气,我连忙窝在座位上躲着。 车子终于开出汽车站,我坐好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班车,到武汉至少九点了,到时候我该在哪里落脚,住地下通道跟乞丐为伴吗? 小江啊,混得很悲惨啊!以后不要做什么好人了。 车子刚出县城,上了国道,突然冲下路边,栽到农田里,乘客门疯狂惊叫,我从迷迷糊糊中惊醒过来,看到外面一辆黑色路虎车停在路边,下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那车站里东张西望的外国人,他的右手塞在外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