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死亡以后的世界吗? 当河水没过了鼻腔,唇齿都是沙泥,窒息到无法呼吸。 第一次,林清尧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死亡,是在十岁。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二十左右的大男孩,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 原以为十四岁时遇见,惊鸿一瞥少年花丛中那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吻,却没想到的是,更早的以前。 醒过来,梦已经不在了。 窗外滴滴答答。 川北的冬季,非雪即雨,兴许是在为逝去的人垂泪。 程修远的英勇就义的事迹,得到了Z|府的表彰。 而清醒后的林清尧,似乎将自己困在了一个囚牢之中。 陆知行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强忍着腹部的伤口,摇晃着高大的俊影,来到小女人的病房,他何其恐惧,若她再次想起,那些被尘封了糟糕透了的过去。 陆知行宽厚的大手,拉着林清尧冰冷的小手。 关于程修远的事情,L已经告诉他了。 “小悠。” 男人搂着她瘦削的身子,生怕一个不小心,他的小悠,就在他的怀里,如那玻璃窗中的精致的陶瓷娃娃,稍有不慎,就碎了。 她成了那个不会说话不会微笑的林清尧。 李汉带着陆清欢来看她的时候,陆知行正在窗前孑然而立,那样的背影,显得如此寂寥。 陆清欢朝着掌心哈了口热气,走到病床前,“阿尧。是我。我是清欢。” 女人的眼球连眨一下都不,空洞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嫂这样的状况,维持多久了?” “两天了。” 从她醒过来,到现在。 “多少,你得给她吃些东西。” 陆知行叹了口气,他摇摇头,“阿汉。你还记得十一年前,你在我家里见到小悠的事情么?” “记得。” 当年的大嫂,也是这么个模样,不说话也不笑。 “她这里的伤——” 陆知行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之处,“又裂开了。” 十一年前,陆知行从川江救上来一个小女孩,只是那个小女孩不知道,他从她更小的时候,就认识她。 他精心照顾了她两年,直到她会冲着他耍小性子,会腻腻歪歪地在身边缠着他。 是陆知行忘记了,十多岁的孩子,都或多或少的会叛逆,所以当林清尧逃离了樱草街时,他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敢承认,那个时候藏了龌龊的思想,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娃娃,不再是妹妹,她早就攻占了他的心。 再相遇,他的吻表达了对她所有的情意,虽然不知道林清尧在消失的那段时间中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有信心,让她爱上他。 岭南饭圈,人人都知道,他陆知行有个谈了七年不曾遗忘的女朋友,只有李汉和秦楚最清楚,他从什么时候开始遇见的她。 “阿尧。” 陆清欢从医院的食堂打了一碗米粥,她吹着米粥,勺子送到林清尧的干裂的唇边,“你不吃饭的话,对身体不好。” 林清尧还是没有回应。 “我来。” 这两天,陆知行受够了她的冷漠,从陆清欢的手里接过碗,以身示范去喂林清尧。 李汉与陆清欢看到这个场景,各自微红了脸,“老大,我跟欢儿先去做产检了。” 说着,便拉着陆清欢,逃离了702病房。 陆知行吻着林清尧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她来自心底里的抗拒。 男人带着这份冰冷,狠狠地将林清尧摔在大床上。 “程修远死都死了,你要一直这样吗?” 她总算是有了些反应,素雅的小脸被泪水覆盖。 他怎么会忘记了,小悠,一向是那种善良的、有些傻气的孩子,她那么容易就被别人的行为去感动。 喂食结束以后,林清尧伸手去拿陆知行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这几日,各大媒体都在报道着程修远的事迹,明明是英雄,却被键盘侠们诟病。明知道那些都是噱头,却还是会被她的冷漠所蒙蔽双眼。 ——“听说,程队长被炸得尸骨无存,而且好像跟那个林清尧是青梅竹马。” ——“那天,我也在星河旁。哎,你们知道那个杀人犯周海吗?他是林清尧的前任。” ——“这个林清尧也太恶心了吧?我们家阿陆可是清清白白地跟她在一块的,前任那么变|态,竹马也跟着倒霉,我们家阿陆也受伤了,这种女人简直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啊。” ...... “别再刷网页了。” 陆知行红这一双眼,“小悠。算我求你。” 他撕碎了林清尧身上所有的障碍,“小悠。不管别人如何说,我陆知行从没想过与你分离。” 讨厌就讨厌吧。 陆知行在心里叫嚣着,也总好过,现在她做什么都是麻木的状态。 男人的力度很大,受伤的部位,绷带染上了红色。 林清尧在疼痛中,听到陆知行说:“哪怕是程修远死了,你还有我。” 结束一切以后,他抱着她进了浴室,替她清洗了身子。 若不是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陆知行还打算一直陪着林清尧。 “小悠。” 陆知行擦干了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眉心,“等我处理完壹微的事情,就回来。” L已经把股份交给陆知行,从当红流量小生,摇身一变成为的现在的陆总,自然比往日要做的事情多上了几倍。 可在林清尧看来,这便是男人在工作与爱情面前,抛弃后者的借口。 你可曾在白昼,睁开眼望到的是无尽的黑色? 程修远本该鲜活地在这个世上,如今却为了林清尧死了。 有些话,明明看不得,却还是要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犯贱的手。 陆清欢做好产检以后,李汉也被陆知行叫去了壹微,她并没有马上离开医院,北牌楼的事情,她也有责任。 702房间里,很安静,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 明明是白日,却因为紧密的窗帘,硬生生地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阿尧。” 陆清欢的心一紧,视线里的林清尧如幽灵一样,毫无血色的一张脸,让她着实吓了一跳,“你没事吗?” “清欢。” 这是近三日,林清尧第一次开口说话,“你知道这世界上最丧的一个词语是什么吗?” 好像,并没有打算听陆清欢的答案,“是辜负。” 辜负,是最无能为力的一个词。 似乎所有都在猝不及防中发生,陆清欢眼睁睁地望着林清尧,在自己面前,如削苹果一般,对准了自己细长的手腕,鲜血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