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叶荫打来问候电话时森和玫瑰正陪着萍吃饭,聊了几句叶荫说不耽误他们吃饭就放下了。 玫瑰说森你这鸭蛋是公鸭子下的吧这么小的蛋黄。萍虽然习惯了玫瑰模仿森的说话方式,但还是说,玫瑰别跟森学一嘴怪话。玫瑰立刻答应了说好的妈妈。回头冲森吐吐舌头,两人同时笑了。 萍很满意玫瑰,玫瑰对森和她的好不是没过门的媳妇对未来婆婆、丈夫的讨好,而是来自一种家教,一种传统,就像萍自己从小受的教,育男人是家里的天而婆婆更是九重天。 森想多灾多难的母亲似乎真的需要玫瑰这样大气不计较天性乐观的儿媳妇。 森每次遇到为难的事情,玫瑰总会说,一元硬币有没有啊?她的意思是抛硬币决定。实际上她不止这么说也却是这么做的。森第一次知道时眼睛瞪得老大。玫瑰只是若无其事的眨眨眼睛。 萍看着吃完饭麻利的收拾着厨房的玫瑰不知怎地竟然想起了叶荫,随口对森说了句玫瑰真是能干叶荫比不上她。其实是感慨自己一辈子只有挑儿媳妇这件事满意的意思。 森不高兴了,说,你不愿意接奶奶来这,还不是叶荫他们照顾她,叶荫怎么不好。 萍愣一下哭起来,我怎么不愿意接她,我们自顾不暇怎么照顾她。 森不说话走了出去。 萍犹豫很久决定和森谈谈。她不愿意儿子一直误解自己,何况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萍问森,你还记得奶奶常跟你和叶荫讲的故事吗。森摇头,奶奶讲过好多故事,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萍说,就是二丫的故事。二丫后来的名字是红秀。 森愣住,记起奶奶的名字就是红秀。 萍说前面的故事你听过很多次了,森问后来呢。萍接着讲。 李姥姥在家里没有名字,叫二丫。瑶品给她起名红袖,因为瑶品爱读书,就戏虐的在二丫给自己的茶添水时起了这样的名字。大家反而忘了二丫最初来时太太给起的名字。 瑶品和二丫结婚后的日子非常和美,瑶品快生孩子时,二丫也怀孕了。但瑶品的孩子刚生下来,正赶上土改,瑶品的丈夫就被村里的人打死了。那时二丫从军的丈夫也死了。于是瑶品让还没显出身孕的二丫当着大家的面抽她的耳光骂她害了自己然后决绝地走了。走的时候,瑶品告诉二丫只要记着和父母从哪逃荒的就行不用提起这个村子。如果人家知道她怀孕了,就说自己是个丫环,嫁也是小姐逼着嫁的。 二丫遵照瑶品的话做了,离开,从此守口如瓶。后来嫁给了一个做酒的男人,48年年底二丫生下了孩子,随了这个男人的姓,有了一个光荣的出身。 李姥姥答应老伴不告诉孩子老伴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李姥姥一直信守诺言,所以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这也是李姥姥的心结。李姥姥始终惦记无人照顾的婆婆,后来回去过一次,没有找到,邻居说她嫁到很远的地方了。她答应过丈夫照顾好婆婆,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远走,这辈子她仍然觉得亏心。 后来她告诉了萍,希望森长大了能回海边的老家看看。萍觉得树没了森已经很伤心,她不想再让森梳理过去的事情,而且连树都不知道的事情森何必知道。再后来李姥姥告诉她彦就是瑶品的儿子。瑶品是小名,她叫陆有棻。 听到后来森已经猜到故事全部人物。 森想起彦和树的名字,叶道彦,李正素。应该是取自就有道而正焉吧。 萍最后流泪了,说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要个孙子,要个健康的孙子。如果我早说了,也许你会想你和叶荫不要孩子就可以了。 森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不愿意让自己回老家,一直催促自己和玫瑰结婚。至于奶奶从来没有明确表示不希望自己和叶荫在一起,森想,以奶奶的年龄,她一定对近亲不能结婚这件事不以为然吧,她们相信的是姑表亲辈辈亲。 有一件事他不打算告诉妈妈。其实,他也不确定霄是到底是谁。 晚上玫瑰看森拿了本书却许久不翻一页,不时用手去抚一下似乎不平的书页。森放下书走到阳台时吸烟时,玫瑰拿起书看到一首自己似懂非懂的诗。 有一片田野 它位于 是非对错的界域之外 我在那里等你 当灵魂躺卧在那片青草地上时 世界的丰盛,远超出能言的范围 观念、语言甚至像“你我”这样的语句 都变得毫无意义 森想是非之外如果真的有座花园,弯弯就是里面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