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洪水猛兽,奔跑起来的那一刻,就算是十万天兵天将空降于此,也拦不住它。 最近不知怎么一回事。 长安城处处张贴了起了寻人启示。 画面上无一例外的都是一个青年。 那青年眉眼如画,呃,对,他就是画里的。 总之就是眉清目秀。 头顶一撮呆毛傲然立着。 和画面上那个青年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李白此时正干瞪着眼,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那副画。 李白挠了挠自己本就十分凌乱的棕色发丝,碧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有这么重要吗,整个朝廷都在找我。” 感觉到周围传来的炽热的目光,李白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跑了。 告示下面附着一句话,一旦发现此人,上报朝廷者,重赏一百两黄金。 李白跑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悄悄咪咪地用了法术,再出去时,完全已经换了个样子。 浓密的黑发散乱地披在身后,一双浓黑如墨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 想抓住我李白?没门! 殊不知,他这副模样被不远处恰好路过的刘邦全看了去。 刘邦浅灰的眸子闪动着诡异的流光。嘴角勾起一抹笑, “李白?无妨,先放你逍遥两天。” 刘邦从酒楼买了饭菜,就回客栈去了。 张良已经静静地睡了一天多了。 刘邦轻轻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上好的红木食盒与木制桌子相碰,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许是被细微的声音吵到,张良缓缓睁开眼。 浅蓝的眸子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一样,张良双手在床边摸索着,企图找到他的眼镜。 刘邦心里一痛。连忙过去,一把攥住张良的手,声音轻浅, “子房,找什么呢。” 张良循着刘邦的声音,抬头望去,他眼前看得不是太清楚,什么都是灰蒙蒙的,就连自己跟前刘邦的那一张脸,都朦朦胧胧的, “主上?” 刘邦像个孩子一样纠正张良的叫法, “叫我阿季。” 张良抿了抿唇,纵使看不真切,张良也一脸淡漠,冲着声音的方向,执意坚持自己叫法, “君臣有别,子房不想违逆了身份。” 刘邦就跟张良杠上了,一把松开了张良的手,双手环胸, “不行,叫我阿季。” 张良神情一赧,雾蒙蒙的眸子有了些许光亮, “子房受不起。” 刘邦烦躁地揉了揉淡紫色的发丝,拿起一旁的眼镜在张良眼前晃动着, “叫我阿季,就给你。” 隐约只能看出个轮廓的张良确定,那个就是他的眼镜,他神情恢复了冷漠,淡淡开口, “主上不要再逗弄子房了,请把眼镜还给子房。” 刘邦坚决不让步, “你刚才喊我什么?” 张良知道,今天他要是不改口,刘邦不会放过他,张良耳根有点发红,中性的嗓音响起,如山间清泉一般,缓缓淌过, “阿……阿季。” 两个字脱口,张良感觉全身不自在,伸手就朝着意识中的方向抢夺眼镜。 站在完全相反方向的刘邦眸子彻底暗了下来。 视力,听力,都下降了。甚至听力差到无法根据声音辨别方向。 压下心里的痛楚,刘邦换上一张笑脸,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把眼镜递到了张良的手心里, “这才对嘛,”刘邦走到桌子前,打开食盒,饭菜香气扑鼻而来,转头冲正往头上戴眼镜的张良说道,“饿了吗?” 张良戴上眼镜后,眨了眨眼,眼前的雾仍旧没有消散,眼镜完全没有了用处。 张良仔细辨别着刘邦的方向,把头转向他,点了点头。 奶白色蜷曲的发梢随着张良的动作一下一下跳动着。 张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刘邦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生生把张良按了回去, “在床上乖乖呆着,我喂你。” 张良苍白的脸上满是淡漠,礼数做得十分周到, “使不得。” 刘邦一张脸就拉下来了, “小子房,你总是这么正经是要被惩罚的我跟你讲。” 张良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身形瘦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得刘邦心里一阵抽痛。 刘邦二话不说就把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到了张良身上,只露出个脑袋,样子十分滑稽。 刘邦满意地转身去取食盒, “蟹黄包,水晶虾饺想吃哪个?” 张良眸子垂着,轻不可闻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暴露了他的不自在, “主上先选,剩下的由子房吃掉就好。” 一听张良那疏离的话,刘邦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你就饿着吧。” 张良有些不明白,抬头,愣愣地望向刘邦, “诶?” 刘邦看着张良那副样子,短发凌乱的顶在脑袋上,再加上那个懵懂迷茫的小眼神,刘邦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浅紫色的碎发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让你选就选,别废话,咱们两个私下里还分什么主上和臣子。” 张良知道自己被嘲笑了,抿着唇, “子房心里分的很清楚,主上就是主……唔……” 张良话还没说完,就被刘邦夹来的一个温热的虾饺堵住了嘴, “行行行,我知道了。” 刘邦接过话题,心不在焉地应着,看张良把虾饺吞咽下去,又夹起了一个,吹了吹,在张良张嘴想说话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又塞了进去。 张良气急败坏,但又没有办法,只能一脸挫败地敛着眼咀嚼着虾饺,平日难得见到表情的脸竟起了红晕。 后来张良也不说话了,咽下虾饺就张开嘴,等着刘邦投食。 刘邦脸上漾着笑意,语调轻快, “这才对嘛。” 窗外的阳光意外的柔和,明明已经入了夏,但太阳却完全没有往常灼眼的气势,这势头,倒有些像初春的阳光,明亮却不灼热。 屋内,刘邦嘴角泛着笑,细心地把饺子吹凉,喂给床榻上脸颊发红的人。 细水长流,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