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恼羞成怒,眉毛几乎都要竖了起来, “我要的是李白那只狐狸,不是真……狐……狸……” 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韩信立刻收声,嚣张气焰瞬间散去,湛蓝的眸子里满是诧异,食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不远处,声音都抖了起来, “他?” 又换个方向指了了指屋里。 扁鹊一脸怜悯地望着他,把“你不会连他真身都没见过吧”这句话深深地刻在了他脸上,然后,点点头,彻底宣判了韩信的死刑。 韩信惨叫一声, “我的祖宗哟!” 然后连头也不回地就朝“正在乘凉”的某只狐狸跑去。 扁鹊摇头叹息。 李白四肢直直的伸着,侧躺在树下,雪白的毛粘上了浅灰的尘土。 韩信绷着一张脸,站到李白跟前,高大的身影遮盖住了所有投射下来的光。 李白睁开眼,如宝石一般的眼珠淡漠地转向韩信。眼白处还有几缕血丝。 韩信立刻蹲下身,紧绷的脸瞬间露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 “小狐狸啊。” 李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怕眼睛被韩信污染了一样,又闭上了眼,不再看他。 韩信感到一阵委屈,脸皱得像朵菊花, “小狐狸,你看一眼我啊。” 李白似是觉得身上不再火辣辣地疼了,伸了伸腿,缓慢地站了起来,大尾巴翘着,骄傲又不失风度地从韩信面前大大方方地走开了。 韩信哪里肯放李白走,蹲在地上用脚挪了两步,伸出手臂抱住李白的小肚子一把就把他凭空抱了起来。 李白四肢突然凌空让他有点不适应,还伸出腿蹬了几下。 韩信笑眯眯地把李白举到自己跟前,让那两颗宝石一般的眼珠里映上自己的脸, “小狐狸,我没想到你变回真身了啊,你说让我怎么做你才解气,要不你再多咬我几口?” 李白的一对耳朵不自觉地抖了一抖,暗紫的眼珠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韩信用左手掐住李白的腋窝,右手伸到李白嘴边,一副英勇就义的样, “狐狸,来吧,你喜欢咬多少就咬多少。” 那紫色的眼珠里似是带上了一股轻蔑,李白倒真的把嘴凑在了韩信那平伸着的手旁,嘴巴大张,露出一排阴森整齐的尖牙。 韩信紧紧闭上了一只眼,准备迎接疼痛,另一只眼还不忘瞥着李白。 李白一张嘴张到最大,韩信都看到了黑洞洞的嗓子眼。 然后,李白的嘴狠劲地合上。 韩信那一声惊天动地又带着一丝痛快痛并快乐式的惨叫惊动了天上的飞鸟。 蓝色的血就像不要钱似的从李白牙缝间冒了出来,滴到他身上,染蓝了他洁白的毛。 韩信气若游丝, “我说,气解了吗?” 话音刚落,韩信似乎觉得李白的牙齿扎得又深了一点。 韩信掐着李白腋窝的左手开始有点发酸,他小心翼翼道, “能撒嘴了不?” 李白瞥了一眼韩信,似乎是觉得他现在没化成人形,吃了亏,眼珠转了转,撒了嘴。 上颚抬起时,还带起了一串血珠。 韩信极力忍着疼,额间渗出薄汗。 李白就趁着这个当口,挣脱了韩信的挟持,轻巧地跳到了地上。 韩信冲李白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狐狸,你牙口真好。” 李白把话听到了耳朵里,但这并不妨碍他离韩信远点。只见他一步一步悠哉悠哉地走到墙阴下,团成一小团,标准的准备睡觉的姿势。 韩信疼得厉害,也不忘跟冲李白喊了一声, “狐狸,我先去找扁鹊包扎包扎啊,你等等我。” 李白心里啐了一口,谁要等你。 韩信见李白不答他,三步并两步就跑到了屋里,把手背上那两排血洞给扁鹊看, “扁鹊,你快给我包扎一下,我一会还得去找那狐狸呢。” 扁鹊看了看韩信的脸,又看了看那两排血洞,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韩信的手背,“啪”的一声脆响, “韩将军为何受如此重的伤?” 韩信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再由紫转白。 扁鹊看着韩信那像是调色盘的脸,不由得心情愉悦。便朝椅子努了努嘴,示意韩信坐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韩信抿着唇,白着一张脸,托着本来止住血但被扁鹊一拍又继续流血的右手,坐在了椅子上。 扁鹊先是洒上了一些白色粉末,应该是在止血。 这个过程疼得韩信直抽气。 扁鹊抬眸望了一眼韩信,声音毫无起伏, “看不出韩将军还有这个癖好,喜欢被狐狸咬。” 韩信又是一阵抽气,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是扁鹊在调侃他,也不打算理这碴,问道, “他怎么变回真身了?” 扁鹊取来被捣碎的药草,敷在血洞上,声音平淡, “我让他变的,减少灵力的消耗,这样能恢复得快些。” 韩信点了点头,又苦笑道, “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扁鹊替韩信一圈一圈缠上绷带,默不作声。 韩信见扁鹊不理他,绷带也刚好缠完,他右手微微攥了攥拳,还好,不影响平常做事。 扁鹊眸光闪烁,脖间的暗紫色围巾末端轻摆, “一千年前你说的被你弄丢了的狐狸,就是他?” 韩信前脚踏出门去,转过头,对扁鹊笑道, “是啊,但现在被我找到了。” 那一瞬间,韩信的笑借着阳光的衬托,刺得扁鹊的双眼发酸。 怎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扁鹊扯了扯嘴角,回给韩信一个勉强称得上是微笑的微笑, “那就好。” 一千年,扁鹊从未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孤单。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是独自一人的,但偏偏这么多年来他就是孑然一身无欲无求。 扁鹊看向韩信远去的背影,压下那种寂寥的感觉,随手翻出了一本内容已经被他烂熟于胸的医书,心不在焉地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