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大清早,韩信就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韩信父亲坐在檀木椅上,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子。 韩信垂头不语。 韩信父亲缓缓开口,虽然语调平和,但有着十足的命令语气。 “韩信,以后不准你再与青丘的狐族来往。” 韩信有些诧异为什么父亲会知道这几天他去青丘。 “青丘的狐狸一向诡计多端,不知什么时候你就会被他们迷了心智。” “父亲,我们不是代代都与青丘狐族交好吗?” 韩信心里有些慌,他不想再也见不到那只傻了吧唧的小狐狸。 “交好的意思只是不发动战争而已。” 韩信父亲呷了一口茶,语气冷淡, “总之,你不许与青丘的狐狸有来往,尤其是那只紫发的小不点。” 韩信这才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原来是想让他断绝与李白的交往。韩信哪会答应,立即就反驳道, “父亲,你派人跟踪我这码事暂且不提,但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交友自由。” “逆子!” 韩信父亲被韩信的顶撞惹恼,猛地一拍桌子,大吼, “跪下!” 韩信抬眸,脊背挺直,没有跪下的意思,眼神倔强地盯着他父亲,眼底满是固执, “我没错。” “孽障,反了你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韩信父亲气得眼睛圆睁,拿起鸡毛掸子作势就要往韩信身上打。 韩信母亲赶忙拦住,拍着他父亲的后背顺气,同时责备韩信, “还不快给你父亲道歉。” 韩信看着所谓的父母,感觉有些心寒。 其实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表面上一向乖巧懂事从未忤逆过他父亲,但今天一听到他父亲不让他再与李白来往,他就下意识地觉得父亲是错的,他不想再对父亲一味盲从。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韩信这一句话成功让已经稍稍有些冷静的父亲再次暴躁起来, “来人,封住他的灵力,关进柴房,谁也不许给他送饭送水,直到他认错为止!” “谁敢给他送饭送水,同罪处置!” 听到父亲这么说,韩信的心彻底冷了,他最后死死地盯着他父亲,眼底有愤懑,不甘,更多的是怨恨。 他一直被下人拖着,拖进那个黑暗无边,只有一扇小窗的阴冷的柴房。 木门“嘭”地一声关上,落了锁,隔断了光明,也隔断了韩信的希望。 也许,他会死在这里。 天色已晚,李白双手托腮坐在自己房间的门槛上,今天他一天都没看见韩信,他怕昨天对韩信说的话太重了,韩信生气,就不再来找他玩了。 他越想越是这样,他甚至想起来昨天晚上韩信走的时候都是风风火火恨不得赶紧离他远点。 “怎么这么小气啊。” 李白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头,他现在想起来的都是韩信的好,他想起来韩信那不可一世的桀骜的眼眸,还有自己被先生打手板之后,韩信安慰他给他揉手,还有自己被绑架,也是韩信救回来的。虽然他俩认识不久,但双方都在心底把对方当成了朋友。 “唉。” 李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暗自下定决心,明天韩信要是来找自己,一定要向他道歉。 第二天。 夕阳西下。 李白靠在与韩信初遇的那棵桃花树上。脸色忧郁,平时立着的狐耳,现在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今天韩信又没有来。 李白苦恼地抓着自己的短发,他现在更加肯定韩信是生了自己的气才不来找自己的。 “也对,人家凭什么总来找你啊,蠢李白。” 李白喃喃自语道。 “韩信你这个呆子,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啊,你别不理我呜呜呜。” 渐渐地,李白越来越后悔自己对韩信说了那些狠话,连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小白龙,明天你来,我一定把桃花酥都给你吃,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呜呜呜。” 并没有人应答。 李白扁扁嘴,双手抱膝。模样像极了被抛弃的小媳妇。 柴房。 韩信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连支撑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侧头勉强看着从小窗洒进来的暖黄色的光。 心头苦笑, “又是一天结束了吗?” 两天,他被关在柴房里无人问津,韩信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没存在这个世上过。 冰冷的地面让他有些受不住,虽平时习武让他的身体强于同龄人,但两天没进食没喝水,就算铁打的身体也到了极限。 “不知道李白那个家伙有没有惹麻烦,躲在哪里哭鼻子。” 一想起李白,韩信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次,算是栽了。” 韩信心里有些苦涩,如果他要是顺了父亲的心意,就用不着受这些苦,可是,一听到父亲说不许再与李白来往,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甚至内心都不允许父亲这么说。 夜晚,十分漫长。 第三天。 傍晚。 李白在家门口来回踱步。似乎是下了一个决定,他动作利落地把装满桃花酿的酒葫芦别在腰间,抓了一大把桃花酥,风风火火地就出门了,完全不顾娘亲在身后的惊呼, “小白,该吃晚饭了你去哪!” 虽然青丘狐族与蛟龙族世代为邻,但单凭一双脚,也是要走上两个时辰。 一路,李白走走跑跑,在即将天黑之时,终于到了蛟龙族的地盘。 “阿啾” 李白打了个喷嚏,他紧了紧身上的狐裘,由于青丘四季常春,所以李白倒也不在乎外面是什么时候,但这次着实让李白吃了亏。外面,已是深秋。 枯黄色的叶子在冷清的街道上打着滚,街道上人烟稀少,十分萧条。这里与青丘完全不同,青丘给人的感觉是温暖平和的,而这里,则是让人无端地生出一种凄凉悲切之意。 “难怪韩信那个家伙总往青丘跑。” 李白抱紧瑟瑟发抖的身体,加快了步子,想找到个人问到韩信的家,好亲自给他道歉。 “这人都去哪了啊。” 李白走了半天,竟一个人都没遇到, “这蛟龙族,也忒胆小了点吧,晚上都不敢出家门吗?” 终于,在李白的抱怨声中,他一眼瞥到一个正准备收摊的老伯,李白就像饿了许久的屎壳郎扑向粪球一般扑向那个老伯。 “老伯,打扰一下,我想打听一下韩家在哪个方向。” 老伯疑惑地停止了动作,抬头看他, “啊,是青丘的狐狸啊,你找韩家做甚?” 老伯意外地平易近人。 李白挠了挠头, “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朋友,是韩家的人,我惹他生气了,这不来登门谢罪嘛。” 老伯一副懂了的表情,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伸出满是茧子的手,给李白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在一家胭脂铺子的路口右拐,再走不大会就可以看见韩宅了。” “啊,谢谢老伯。”李白面露喜色,狐耳兴奋地抖着,赶忙动身。 “举手之劳,记得跟你朋友好好说说啊。” “一定一定。” 告别了老伯,李白就顺着老伯的路线走,他心里其实是有点犯嘀咕的,为什么连一个普通的摆摊老伯都能认识韩信的家?他还想再打听打听,但又没见到其他人,只好先顺着老伯说的走。 终于,李白在一个建筑物前停住了脚,目瞪口呆。 这哪能是宅子,这是宫殿! 朱红色的大门上嵌着一排排整齐的古铜色的门钉。门环上的守门神张着大嘴,青面獠牙让人胆寒。光看大门,就让人觉得十分豪华。硕大的“韩家”二字无比飘逸,看得李白心里直骂“万恶的臭龙”。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连一个老伯都知道他家在哪了。 如果你的家乡有一座豪华程度堪比宫殿的建筑物,那你也会知道他在哪! 李白咽了咽口水,闭上眼,发动灵力,隐身穿入。他不想惊动任何人,就想来这找到韩信,道完歉就走。 穿过大门,里面的景色再次让李白惊呆,其富丽堂皇的程度让李白一咬牙一闭眼,干脆不看,眼不见为净。 狐族一向嗅觉灵敏,李白此时屏蔽视觉与听觉,一心追寻着韩信的气味,东嗅嗅,西闻闻。如果他此时现身,别人都会以为是哪家的狗化成了人形出来找食吃。 终于,李白眼睛一亮,身子趴得更低,循着一条线路一直走,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李白才停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建筑……一间上了锁的柴房。 李白转身就走,心里不住地想,“韩家的儿子怎么可能在柴房呢。连茅厕都比我卧室大的韩家怎么能这么小气。” 李白又回到了进来的地方,这次,他屏气凝神,甚至在鼻子上投入三成灵力辅助自己的嗅觉,然而…… 又是那个上了锁的柴房。 李白几乎崩溃,但两次他都到了这,他也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 他纵身一跃,双手扒住小窗的栏杆,往里探,里面的场景让他瞳孔骤缩。 借着月光,李白看见地面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化成灰他也认得,正是他以为生了他气的韩信。 韩信脸色十分灰败,已是深秋,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袍,就那么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英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只是没有了生机。平日嚣张的眸子此时紧紧地闭着,银白色的发丝散乱地摊在地上,沾上了灰尘。此时的韩信与死人无异。 李白只感觉心中一股无名火无处可发,发动灵力,穿过窗户,紧紧地把韩信搂在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