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在枝头猛地摇摆起来。 闻燮比李白高了一个头不止,他手上发力,竟生生地掐着李白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李白的脸因缺氧涨得通红,双手攀上闻燮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试图掰开,但闻燮的手纹丝不动,李白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李白双脚悬空,艰难地奋力挣扎着。 “啧,真弱。这样的你不配站在白龙大人的身边。” 闻燮的手缓缓收紧。 李白异常痛苦,嘴巴大张着企图吸进一些空气,脸色有些发紫,此时有气出,没气进了。 逐渐,李白的动作小了下去,攀着闻燮的双手也缓缓松开,暗紫色的瞳孔变得黯淡,双手和双腿都同时无力垂下。雪白的尾巴也没有了光泽。 闻燮嘴角上翘,全身都放松了,这个任务完成的还蛮顺利。但还没来得及让他高兴,毫无预兆地,只见一杆长枪刺破空气,带着主人凛冽的杀意袭来。 闻燮脸色骤变,连忙后退,慌乱中松开了掐住李白脖子的手。 李白就像被抛弃娃娃一般,瞬间落地,没有丝毫缓冲。 趁着闻燮后退的功夫,满身狼狈的韩信红了眼,发丝凌乱,脸上还有深蓝的血迹,他猛地冲了上来,迅速拔下插到泥土里的长枪,直向闻燮攻去。招招凌厉,直夺要害。 闻燮疲于应对发了疯的韩信,心中知道觉已经被韩信干掉,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了无生机的李白,最后一口气散掉也就一会功夫的事了。闻燮松了口气,任务已经完成。 他虚晃两招,趁着韩信防守的功夫,闪身就消失了。 但闻燮过于大意,显然忘记了韩信的存在。 韩信哪里还顾得上闻燮,冲回李白身边,看着脸色灰败的李白,他只觉得心中有把刀在割。 韩信紧紧攥住李白冰冷的手,一语不发,他的脸色,阴沉地可怕。 强劲的灵力从韩信手中源源不断地输入李白体内,这时候,先保住他,不让他化出原形。一旦化出原形,那就是真正无力回天了。 当察觉到口中的血腥味时,韩信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死死咬着下唇里的血肉。 他紧张得快要死了。 他眼睁睁看着李白的双手无力垂下,那一刻,他只觉得一切都完了。第一反应是杀掉闻燮,让他给李白陪葬,但当他发现李白没有化出原形,还有救的时候,他的心简直惊喜得快要跳出来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颤抖, “狐狸,你给我醒过来,你要是死了,我让全蛟龙族给你陪葬。” 他怕了。 韩信见保住了李白最后的一口气,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血迹,连忙抱起李白,赶向无涯山。 能保住李白的,也就只有无涯山上的神医扁鹊了。 韩信一刻也不敢耽搁,恨不得一步迈十个台阶。他现在只怨自己跑得太慢了。 终于,当月亮高悬在半空中时,韩信站到了扁鹊宅子的门口。衣服被汗液浸湿,双腿和双臂因过度疲劳而轻轻颤抖着,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与静谧的宅子格格不入。 阴森诡异的气氛丝毫不减。 刚一接近宅子,韩信怀中的李白脸色变得更差,身体开始抽搐起来。 韩信明显感觉到李白的生命迹象在一点点消失。 韩信慌了,开始急促地拍打阴森森的大门。 “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扁鹊嘶哑的声音从韩信头顶传来。 韩信诧异地抬头,看见一个身影坐在围墙上,正低头看着他。 扁鹊一身黑衣,绿幽幽的大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韩信愣了很久,才强压下心头一种叫做惊恐的情绪,勉强开口, “神医,求你救救他,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没关系。” 没想到一向骄傲自负的白龙也会有求人的一天。 扁鹊望着情况极度糟糕的李白,空洞的眼眸又转向韩信。手却不动声色地弹出一块石子,石子飞向宅子内嵌在围墙上的一小块玉石,玉石应势而碎。 李白的脸色瞬间转好。 碎掉的那块玉石与其他七个方位的玉石组成一个阵法,这个阵法自从扁鹊搬到宅子里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扁鹊也是研究了很久才参透这个阵法的作用……阻止青丘狐的进入。 而如今,一块玉石碎掉,这个阵法也就不存在了。 扁鹊瞥了一眼韩信,开口道, “不用你付出代价,进来。” 韩信这才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松了口气,抱着李白走了进去。 韩信看着扁鹊随意地拿了几个黑黢黢的药丸就要扔进李白嘴里, 韩信连忙拦住,有些尴尬地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扁鹊手里的药丸, “额……神医……那是什么?” 扁鹊空洞的绿眼睛转向他,声音嘶哑, “不想救他了?” 韩信讪讪地收回手,示意扁鹊继续。 “并无大碍,窒息让他昏迷。” “幸好窒息时间不长。” “再耽搁一会,就危险了。” “刚才的药,活血化瘀。” “颈动脉受损。” “等自行修复就好。” 扁鹊有条不紊地交代好,声音平缓,没有感情。 耐心听完扁鹊的话的韩信着实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就感到疲惫感袭来,韩信身体摇晃了两下,就瘫在地上,睡了过去。 扁鹊默默地看着韩信与李白,顿了一会,便轻轻吹灭跳动的烛火,掩上门,走了出去。 青丘的月色的确动人,皎洁的月光从枝叶的缝隙间透过来,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驳的树影。月光透亮,似乎有着净化人心的力量。 扁鹊独自站在院子里,影子被拉得细长。夜晚,才是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刻。 屋内。 床上的李白手指动了动,随即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水……” 李白的声音喑哑无比。 地上瘫着的韩信本就睡得不沉,咳嗽声一响起来,他就猛地起身,连忙把李白扶起来,用手顺着他的后背,眼睛却满屋子乱转,寻找着能喝的水。 李白咳了好一会,直到苍白的脸满是病态的红,才停了下来,一抬头,看见身旁的人是韩信,脸色一变,像躲瘟疫一般身体猛地向床里缩,躲开了韩信的手。 韩信有些受伤,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喊着, 李白神情有些松动,但他还是哑着嗓子开口, “韩信,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现在我不想看到你。” 听到李白这么说,韩信有些着急,忙站起来,企图开门, “对不起,狐狸,我这就去给你找水。” 李白看着急急忙忙的韩信,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开口说道, “韩信,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们为什么不是一路人?” 李白不语,巨大的沉默快要把二人吞噬。 “对不起,今天害你差点丧命的是我的族人,是我父亲派他来的。” 韩信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李白摇头,苦笑。 “我知道。” “我们两个以后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了。” 韩信眼框有些发红,他也顾不得身上的血迹与汗,双手箍住李白的双臂,强迫李白转过身面对着他, “你怕了?怕再发生这种事丢了你的性命?” 李白明知韩信说的并非他心中所想,但他并不开口多做解释,只是把眸子对准韩信的瞳孔,望着他满是疲惫的蓝色眼眸中自己小小的身影。 韩信与李白对视良久,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双手骤然松开,蓝色的眼眸里尽是失望, “好,李白,我们就此别过。” 随即转身,凌乱的银白色马尾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随后就是“嘭”地一声,木门被狠狠摔上。 韩信也有他的自尊,他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一个真心不待见他的人。 李白默默地看着韩信离开,觉得脖子隐隐作痛。不止脖子,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剜开一样,淌着血,钝钝地疼。 他无力地仰躺回床上,他知道自己今天和韩信决裂都是自己的缘故。是他不想被别人看不起,不想被别人指指点点,不想活在韩信的光芒下。 但是,心里怎么一点都不轻松? 李白闭上眼,他没料到,才认识没多久的人竟在他心里有了如此重的份量。 原来最能打动一个人的,是陪伴。 “那我只好,努力变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