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条河床。 河床早已干枯,所以再没有人光顾这里,而荒僻低矮的河床内,正好成了曹少钦军队驻扎的最佳隐蔽点。 营帐内。 “你说什么?常言笑死了!”正在修剪指甲的曹少钦听到消息后一顿。 “怎么死的?” 从李杨手中死里逃生的三人,此刻跪在曹少钦脚前,将常言笑死且被砍头的事情经过,汇报给了曹少钦。 “在本督天衣无缝的计划下,人居然死了?还被砍头!” 曹少钦脸上含怒,一脚将身前跪着的三人踢翻,“你们怎么还活着?” “我们……”三人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曹少钦显然没兴趣听他们的辩解,一挥手,“来人,拖走,杖毙。” “督主饶命!” “督公逃命啊……” 三人连连磕头求饶,然后被拖了出去。 曹少钦看都不看一眼,走到账内挂着的地图前,看着地图,喃喃自语,“看来,杨宇轩余党仍未死绝……” 显然,他将常言笑被杀的事情,联系到了杨宇轩余党身上。 刺客是谁? 常言笑武功虽然不是一流,但在二流中罕有敌手,能在瞬息间杀死常言笑的人,可见武功不低。 或许又是一个周淮安。 正想着,账外响起一道急声,“禀督主。” 曹少钦没有走出去,隔着营帐,看着映在营帐上的跪地人影,“讲。” “边城千户求见督公,声称已经抓住杀死四档头的刺客。” “什么?!” 曹少钦两步冲出营帐,“此话当真?” “那个徐千户的确就是这么说的,还押着一个人,寸步不离,仿佛生怕被人抢走功劳,尤其脸上都快笑出花了……”传讯兵将徐千户押着李杨的情形,十分详细的描述出来。 “这是来请赏的。”曹少钦看明白了,笑了笑。 他喜欢这种有人给自己卖命的感觉。 “还以为又是一个周淮安,没想到本督还没出手,就被抓住了,真是可笑,带上来吧。”曹少钦恢复常态,摆摆手,返身回到营帐中。 又道:“正好把周淮安,和那个叫邱什么的一块带上来,让这些杨宇轩余党都瞧瞧,得罪本督的下场,顺便通知贾廷,可以班师回朝了。” “遵命。” 不多时,李杨和徐千户先被带到。 营帐中只有曹少钦一人,所以李杨很容易就锁定了目标。 这就是曹少钦。 李杨默默打量着他。 曹少钦扫了李杨和徐千户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徐千户身上,“人是你抓的?” “……是。”徐千户声音有些发抖。 曹少钦眉头一皱,有些不信能杀死常言笑的高手,竟会是被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抓住的。 “怎么抓的?” “当……当时我带队回到千户所,这刺客居然还没走,正巧被我抓了个现行,就因为抓他,我还死伤了不少兄弟……”徐千户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强忍着颤抖,将李杨路上教他的话说出。 原来不是靠自己抓住的。 曹少钦已经能够想象到,徐千户躲在士兵们身后抓李杨的场景。 还以为能抓住李杨的,会是什么高人,竟然是这么一个鼠辈。 曹少钦顿时对徐千户失去了兴趣,摆摆手,“下去吧。” “是。”徐千户解脱似的离开了,再待下去,他真怕自己会露馅。 曹少钦这才看向李杨,“本督记得你,当初杨宇轩就是你揭发的,这会儿怎么又与扬党同流合污了?” 动手! 李杨盘算了一和曹少钦之间的距离,动手的心思还是按捺下来了。 正要说话,引曹少钦走近些,营帐拉开了。 贾廷押着周淮安和邱莫言入账。 一眼就看到了李杨。 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尖着嗓子叫道:“好啊,可算是逮住你了。” 贾廷快步来到曹少钦身边,像是告状,又像是诉苦,“督公,当初在龙门客栈时,要不是被这小子阴了,我也不至于损兵折将,三档头更是死在那间破店里,督公,请您将这小子交给属下发落,属下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呐……” 这边,贾廷大倒苦水。 那边,周淮安和邱莫言也在关注着李杨。 他们无法理解,李杨为什么也会被抓住? 李杨就像又失忆了似的,看都不看周淮安和邱莫言一眼,仿佛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人,低着头,看似是因为被抓后情绪受挫,实际上是在寻找机会。 其实他现在就有机会出手,短剑就藏在他袖中,想要出其不意给曹少钦一剑很容易,但是能不能一剑杀死,就无法保证了。 这是在曹少钦的军营中,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到时死的就是自己了。 李杨自缚而来,可不是来找死的。 他需要离曹少钦再近些。 也不需要太多,三四步就够了。 但是曹少钦正在听贾廷说话,看那表情,似乎有要将自己交给贾廷发落的趋势,到时自己被贾廷带走,哪里还有机会再接近曹少钦…… 想到这里,李杨等不下去了。 既然没机会,那就主动制造机会。 李杨的视线终于看向邱莫言了。 嘴唇无声的动了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在说什么? 邱莫言满眼迷茫,完全听不懂。 李杨嘴唇又动了动。 邱莫言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她也实在想不出,李杨和自己能有什么好说的。 仿佛是为了让邱莫言听清楚些,李杨往邱莫言身边靠了靠。 邱莫言身边的周淮安疑惑的看着这幕,总感觉二人之间有什么事情。 不仅是周淮安,曹少钦也是这么想的。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李杨和邱莫言的小动作。 无视贾廷。 曹少钦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李杨身上,“有什么悄悄话,不妨也说给本督听听。” 李杨脸色一暗,低头不语,一副死硬不说的样子。 “不说是吗?到了这里,可就由不得你了。” 曹少钦轻蔑一笑,随手拿起刚才修建指甲的剪刀,“你也是在朝为过官的人,应该很清楚东厂的手段。” 他一边威胁,一边向李杨靠近,手里纯金打造的剪刀在手里来回摆弄,似乎在考虑着该用这把金剪刀,怎么折磨李杨,看着十分吓人。 李杨依旧低头不语。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曹少钦走到李杨身前,金剪刀对着李杨的一根手指指头。 语气森寒道:“都说十指连心,本督却有些不信,就在你身上试上一试。” “等等,我说。”李杨终于开口了。 曹少钦阴谋得逞似的一笑,手里的金剪刀却没有放下,拍了拍李杨的脸,“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吧。” 李杨抬起头,看着曹少钦,满脸恐惧,“刚才我和邱莫言说……” “刺啦!”这是绳子挣断的声音。 “噗!”这是短剑刺入曹少钦心口的声音。 这两道声音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同时出现。 代表李杨的一击必杀完成了! “……”曹少钦低头看着插在心口上的短剑,眼中尽是茫然。 我……死了? 就这么……死了? 这不可能! 曹少钦猛地抬起头,手里的金剪刀狠狠朝李杨额头扎下去。 这一刻,众人似乎看到了一头被困在牢中,仍在抵死挣扎的猛虎。 困兽犹斗! 李杨没有躲闪,只是手里的断剑轻轻一搅,便搅碎了曹少钦的心脏,然后再噗的一声拔出。 “咣当”金剪刀从曹少钦手里坠地,他连握住剪刀的力气都没有了,生机彻底断绝,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