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一间不大的出租屋内,一群蓬头垢面的男女各自端正的坐在小马扎上,对着一名讲师模样的人高声宣誓着。人群中,唯有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佝偻着上半身,懒洋洋的倚墙靠着,勉强的张了下嘴附和着众人。 “芦秧,你咋回事?作为区域经理!这么多天了,你还没从西环庄发展任何一个下线!”讲师皱着眉不满的看着芦秧,“年纪轻轻的,你的事业心呢?你的成功梦呢?” 芦秧咂了咂嘴,最后打了个哈欠出来。 旁边,一个瘦高的男生推了推芦秧:“哥啊,董事长问你话呢,你好歹吱一声啊?” 芦秧无奈的起身,“啪”的一声,对着讲师敬了个礼:“报告董事长,西环庄电话线还没接通,你让我走,我马上就去打开西环庄的渠道,您放心,我在我们村是恶霸,谁敢不入会,我砍他全家!” 讲师皱了皱眉:“你除了老家人以外就再没个熟人了?” “有!就在我旁边,我的同学,现在是我的上线李经理!” 芦秧旁边的瘦高男赶紧站起来拉芦秧坐下:“董事长,小芦业务能力还不足,我会继续教导他的,你放心吧。” 讲师不满的扫了眼两人,然后继续开始给众人教授推销要领。 芦秧拽了一下瘦高男:“我说李光明,当初是你说这儿包吃包住包就业我才来的,现在咱就不说事业上的事儿了,你就说今天中午吃的算啥呀,两个馒头一根萝卜条,还他妈好意思说是‘激情一百’套餐?” 李光明一把打开芦秧的手:“放屁!你都激情一千了好不好,老子才吃了一个馒头!当初不是老子喊你个崽子来,你早饿死在庄稼地里了,好吃懒做还人穷脸丑,入会的费用都是老子给你垫的,你小子还讲点良心不?” 芦秧有气无力的靠在墙上盯着表看:“我不管了,这伙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你继续你的成功梦吧,我今天晚上要……”芦秧话说了一半,然后伸手在李光明眼前比划了一个走人的手势。 李光明忽然脸色铁青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不行!” 众人闻声都把目光聚集了过来,芦秧赶紧冲大家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说等我开发完西环庄就和他平起平坐了,激起他的奋斗心了。” 众人收回目光,芦秧暗自嘀嘀咕咕的说着“不行就不行吧,喊那么大声干啥,这脑子给洗的,越来越怪了。” 时间滴答滴答的来到傍晚。 讲师像往常一样并不在这里吃住,统计了一下今天的入会情况就走了,接替他的是四个彪形大汉。四人拎着一袋子吃吃喝喝的东西,霸占了客厅里唯一的茶几,东西随手摊开,就这样围坐着吃喝了起来。 芦秧瞅了眼四人带来的五瓶高度酒,估摸着怎么也得折腾到半夜了,然后进里屋找了张破席子铺开,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芦秧听到有个女孩在喊,“你们别碰我!你们干什么!” “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大半夜的,还能干什么?”一个男子的声音边笑边说。 “你走开,我要上厕所。你再乱来,我要去公司告你了!” “呵呵呵,公司,你是公交车,我是老司机,咱俩就是公司,要不公母也行。”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声音渐渐嘈杂起来,几个男人的笑声夹杂着一个女音,凌晨的夜里,尤为刺耳。芦秧起身,发现身边的人都毫无动静,仔细看来,一个个颤动的眼皮,分明都在装睡。芦秧见怪不怪的猫着腰摸到了客厅里,看见四个醉汉围着一名小姑娘不断的推推搡搡。芦秧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拿起半瓶高度酒倒进一个空碗中,然后掏出火机点燃酒精并一把抄起酒碗,直接冲着里屋装睡的人群中甩去,嘴中还狂喊了一句“睡你马币,起来嗨!” 屋里顿时就炸了锅,哀嚎声,咒骂声,响成一团,随意堆积的杂物迅速被引燃,火光摇曳,人影匆匆。 客厅里的四名醉汉,在半醉半醒中一时还搞不清状况,芦秧拉起被推到在地的小姑娘,有个醉汉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下芦秧的肩膀,芦秧扭身就是一拳重重的锤在醉汉脸上,然后指了指门口,对小姑娘说:“跑!” 小姑娘胆颤心惊的挪到了门边,哆哆嗦嗦的打开了第一扇门,发现还有一扇防盗门反锁了。 火情越发汹涌,浓烟滚滚弥漫到了客厅,里屋的人开始往外冲,却在门框处互不相让的挤成一团乱麻,一名光头大汉使劲甩了甩脑袋试图清醒一点,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到墙边,似乎想去保护些什么。芦秧知道胜负在此一举了,趁着场面混乱,他拎起一个白酒瓶,直接冲到墙边又砸到了光头大汉的脑门上,大汉倒地的瞬间,芦秧迅速伸手一挥打掉墙面上的表,拿到挂在表后面的钥匙,丢给了门口的小姑娘。 在对垒分明的哀嚎与骂声中,一声轰响,里屋的木制门框不堪重负的被人群挤倒在地,人们更是像泄洪一般纷纷前扑后滚的摔进了客厅,把余下的两名大汉也淹没进了人流里。 芦秧发现没人顾得上门口,佝着身子,悄悄往后退去。 “哐啷”一声,铁皮防盗门被打开,小姑娘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芦苇转身就要跑时,又一个人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芦秧,你跑不掉的。” 芦秧无奈的转过头,看着神情木讷脸色铁青的李光明说道:“我说李光明,你是穷疯了还是被鬼迷了,你没发现这里人一个个的都不是好玩意儿么。” 听到这话,神情僵硬的李光明咧嘴一笑,放开了手,一字一句的说道:“芦秧,你跑不掉的。” 脱开束缚的芦秧转身就跑,隐约中,他听见李光明的声音带着一丝飘渺的意味在他耳朵里响起“因为,我是第二种。” 慌乱奔走中,芦秧本能的扭头一瞥,出租屋内火光映天,屋外漆黑一片,背光站在门框里的李光明低着头,叉着腿站在门后,像极了一个字——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