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深不仅喜欢随缘,还喜欢随手。 当江小昭和韩澈小老弟在男厕所里奋斗的时候,韩老板正在一百年前的鹿市一中里开无双。 占地不大,但内部设计格外精致奢华的教师办公楼底层,韩深正大光明地站在敞开的门洞口,看着挤满了走廊的高壮男生。他们穿着绣有“一中武道社”字样的武道服,体表泛着某种异样的古铜色金属光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传说中佛家的十八铜人。 对于稍后顺利进入投胎程序的该小世界众人来说,这位看上去普通斯文,普通高瘦,没有慑人的深邃双目,也没有雕塑般霸道凌厉的脸庞,更没有邪魅狂狷笑容的普通路人青年,简直就是孟婆汤都无法让他们忘怀的心理阴影。 晴天炽烈的阳光自青年身后洒入门内,让他的五官隐在阴影中显得模糊不清,众人的视线于是难以抗拒地转向他身后—— 新完工不久的四百米大操场像被上百地雷轰炸过再被上百头牛犁了一遍,面目全非,泥土翻滚。目光可及的操场小角落里,一众学生躺得整整齐齐,脚板子们几乎对成一条直线,按照性别高矮胖瘦做倒序排列。 而此时此刻,青年脚边正闪着刺眼的光芒,那是教师办公楼引以为豪的,曾抵御过百年难遇级台风的,擦得闪闪发光的钢化玻璃自动门! 一想到它被这名入侵者一拳揍成了渣渣,临时调来此处展开防守的武道社精英学生们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走廊尽头身穿红色武道服的武道社长咬着牙,脑海中回荡着前任社长将此大任传承给他时充满期许的笑容,硬生生克服了来自身体本能的恐惧,慷慨激昂地发表起战前宣言:“同学们,现在已经到了我们社团最艰难的时刻……” 韩深无情地开口打破此地一言难尽的氛围:“打扰一下,这个小世界的边界只到你们学校围墙,没有娱乐事务所给你们出道当偶像的。” 这种紧要的时候谁会想出道当偶像啊!!! 社长含着屈辱的热泪,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社团的荣光!他还没有带领社团走进全国武道会呜呜呜! 到底是年轻,社长同学没能调整好心情,只能重新鼓足气,大喝一声做出总结:“上!” 武道社上下级分明,自创立开始养成的严苛纪律让其下精英学生令出即行。社长话音未落,刚才怕得脸色发绿的壮汉们如狂风般扑面而来。 像呼吸般自然地闪过迎面而来的猛男铁拳,韩深捉小鸡似的揪着面前猛男白中带黄的后衣领,随手把人按进了墙里。伴随着开瓢的轻微动静与开裂的墙缝里渗出的黏稠液体,一个白色的光点自猛男身上飘出。 韩深一边避开来自其他学生的围攻,一边手法轻柔地拢住那颗白色光点,将它按进路上随手顺的时尚透明笔袋里。 之所以是“按”,是因为笔袋已被七彩的小光点塞满,小光点们显然具有着某种活性,正在暗搓搓地挤来挤去,像是某节正值早高峰的地铁车厢一样热闹。 韩深拉上拉链的时候差点儿夹到某个被挤出的光点,幸好韩老板反应快,及时把光点按了回去。 顺便一提,韩老板手上做着收集流程的同时,又用脚放倒了三个壮汉,暗叹这学校真不愧是武道传统强校——虽然目前还没有遇到过异能者,但是膀大腰圆还练过古武术的汉子是真的多! 操场边上躺着的那些是初入门练过外功的学生,守在这楼底下的甚至学过普通的心法。 要不是先前还收集过几个妹子的光点,韩深看着这左右为男,男上加男如丧尸来袭的场面,都要以为鹿市中学百年前是所男校。 十分钟后,韩深剥开一名学生的武道服扎成小兜兜,耐心细致地收集起飘散的小光球丢进兜里,最后随手把走廊上横七竖八的学生拖到不挡路的角落,整齐叠好。 韩深将目光投向楼梯,闲庭信步地继续前进。 所过之处凡有拦路者,必然鸡飞狗跳寸草不生。 只要让所有的目击者闭嘴,那就是完美的潜行。 推开顶层校长室的门,西装笔挺,鼻梁上架着眼镜的中年校长目光平静,直视着闯入的年轻人。他的手中握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韩深。 “你终于来了。”校长淡淡地说。 韩深连一个目光都没分给他,只是微侧过头,安静地看着会客沙发上坐着的年轻女孩。女孩子年纪很小,看起来才刚从小学升上中学,穿着普普通通的过膝校服裙,露出两截细瘦的小腿,带着几分天真童趣地晃来晃去。 校长:“我早猜到会有今日,不劳你动手,我自会了断……” “砰——” 一声枪响,一声倒地声,一个飘起的小光点。 韩深仍旧没看校长自绝的样子,只是微带嘲讽地说给漂浮的小光点听:“你这一魄我不会收,你就永远做条不能转世,不能修炼,做鬼还比别的鬼魂体弱的辣鸡,挣扎去吧。” 自顾自晃腿的女孩子此时才有了些许反应,转过没有眼白的漆黑双眼,看向韩深的方向。 韩深神色平和,走到沙发边坐下:“知道此地真实流逝的时间吧?” “五十年前学校翻修的时候,在花坛里找到了八具女童,三具男童的骸骨。你是其中之一,我刚好看过这个学校的资料,陶晴,你还记得你的这个名字吗?” 久违的名字似乎唤醒了一些遥远的带着撕心裂肺痛楚的记忆,女孩子的冰冷无表情的脸瞬间扭曲如恶鬼,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双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暴长,暴起直伸向韩深。 韩老板保持着优秀的表情管理,面不改色地扣住那两只有些虚幻的小手腕,见这胳膊长得根绳子似的,忍不住拧巴拧巴打了个结,口中继续说下去。 “这个新闻当时闹得很大,所有涉案凶犯死得都挺难看。‘他’那时已经退休,有一百岁了,儿子在他八十岁时被卷入车床千刀万剐,女儿也发了疯,留下几十万高利贷。说起来他从退休开始时运一直很糟,死的时候已是孤家寡人流落街头。” “你塑造这方世界抽去他一魄,让现世的他无法投胎转世,魂体太弱,前几天我还看见他被别的鬼欺负。当年这些漠视你的,欺负你的,给他看门的,死后也都差不多。” “你和其他几个孩子的事情改变了很多东西,现在像他这样的人,会被双重阉割加监禁十年,放出来后额头盖上洗不掉的荧光印记,靠近未成年人五米之内皮下芯片会自动报警。” “2100年的时候有做过统计对比,五十年间,这样的事情减少了300%以上。有很多人,包括我都在努力干活,我们一直在争取让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 韩深摸了摸鼻子:“公道也好,改变也好,对你来说都太晚了些,抱歉,让你受委屈了。”